早晨,我狂奔着跑向交接班室,一跑进交接班室,我就开始狂脱衣服,一会功夫阿瑞也跑进来,发疯似的狂脱衣服。
我俩今天又受伤了,这次是被喷了一身水。
熬了一宿的夜班,清晨我和阿瑞照例去水洗塔打算将放空弯头拆除,清理污垢后组装。
我们车间的放空都从水洗塔放出来,化工生产中有一些污染物产生,比如盐酸挥发气体,氯气等,不能直接外排,需要经过水洗,去除这些东西后才能排放,水洗塔就是除去这些东西用的,重的物质随水留下来呆在污水池了,轻的随空气飘了出去。
弯头是最容易堵的,所以每个夜班都得拆下来清理一下。
我和阿瑞照例关阀门,拿起扳手,锤子,叮叮当当的拆起来。
弯头螺丝拆掉后,弯头依然顽强的吸附在管道上继续行驶着他工作的使命,不肯掉下来。
我骑坐在管子上,用锤子轻轻敲了一下弯头。
弯头缓缓地脱离管道掉下来,然后管道喷出一股黑水。
阿瑞蹲着身子,被迎面而来的黑水喷了个正着。
我也没能幸免,由于我所处位置高,黑水是从腰部到脚丫喷了个正着。
我扔掉扳手,开始向交接班室跑。
我飞跑着,身后传来另一队拆弯头的队友目睹我俩的惨状的幸灾乐祸的笑声。
“早知道会这样,我也不拆了,我该学着你俩,从地上弄点硅渣撒过去装做拆过清理后的样子”,我暗暗的想。
不知道是水洗塔的味道还是身上的味道让我呛的咳嗽的眼泪都出来了,脸上带着的3M N95口罩一点作用都没有。
身上被黑水喷到的地方被衣服挡不了多久就缓缓的渗透到了皮肤,开始火烧般的疼痛
眼前几十米外就是交接班室,是我们更换衣服,洗澡的地方,跑进那里我能用水清洗身上被喷的黑水。
空气难闻,呛的难受,我丢掉了口罩后,却感觉空气更呛了。后来才知道是喷过酸水的衣服散发出来的刺鼻的味道。
跑进交接班室,我开始脱掉被黑水喷过得衣服。
刚进屋时候呼吸通畅了许多,刚脱下衣服的功夫,交接班室的空气也渐渐难闻起来。呛的我连连咳嗽,后来早晨开班前会因为这个呛人的空气都无法进行。
我只感觉周围空气都是呛的,没一处空气能嗅,少吸点空气是喘不过气来,憋不住后喘气是呛的要窒息的感觉。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咳嗽的我到处乱跑,试图嗅到干净的空气。
“是不是鼻子被黑水刺激了才这样,闻什么都呛?”我试图趴在水龙头用水冲洗口鼻,但是依然没有效果。
随着窒息的感觉加剧,那种无助,乱扑腾的自救都显的那么无力。
阿瑞边咳嗽边捂着眼睛跑进来用水龙头冲洗他的眼睛,他的一只眼睛黑乎乎的。我打开了澡堂的风扇,风扇转起来带起一片风声,却带不走那呛人,令我窒息的空气。
“卧槽,里面比外面还呛”,阿瑞边脱衣服边喊“小鱼哥,快拿个湿毛巾捂住口鼻。”阿瑞是工厂老员工,知道的多些。
毛巾捂住口鼻后呛还是呛,没有刚才那么严重,至少窒息那种无望的感觉没有了。
我拉着阿瑞跑进来交接班室里面的澡堂开始冲澡。
被黑水喷过得皮肤黑黑的,洗衣粉都洗不掉,阿瑞脸上黑黑的,脖子上黑黑的,我裆下有点疼,二只脚丫黑黑的。
阿瑞受伤在头脸,我在腰部以下,我有衣服和棉裤的保护,阿瑞没有。
阿瑞一只眼睛黑乎乎的,肿的老高,眼睫毛都被烧没了。
交接班室里呛的令人窒息的空气让后来进来的人都戴着口罩,从门口到澡堂的地上,扔着我俩一地的衣服,门口扔着的是安全帽,口罩,然后就是上衣,裤子。。。。。
后来同事老贾开车送我们去的医院。
阿瑞上个班交的辞职报告。
阿瑞不想一尘不变的呆在化工厂里工作,他在老丈人的帮助下开了一个水果店,最近店刚刚开起来了,阿瑞休息时候给店里进货,老婆负责看店,这几天下来每天营业额还算不错。
于是阿瑞就打算辞职回去全心全意进行他的创业大计。
按照惯例,辞职需提前一个月递交辞职申请,也就是说辞职报告交上去后,还得干一个月才能走人。
阿瑞这个老员工没想到自己干活很少受伤却会在临走受这么一档子事,还差点毁容。
到了医院的时候领导已经守在门口了。
在治疗的过程中,领导一边询问情况一边安抚我俩。
我的情况不严重,擦点药就好了,阿瑞眼睛肿的老高,眼睫毛都烧没有了,加上他伤在脸部,整个脸黑乎乎的。
“阿瑞,你这个情况,你的脸看起来挺瘆人的,其实没事,被喷到地方过几天脱皮后就好了,还会有美白的效果”领导这样说。
领导安抚我们说这些没事,过几天蜕皮就好了,不会留疤。
领导后来说我俩是违章操作。
领导劝阻阿瑞不要让家人过来,怕家属闹事。阿瑞给家里打电话,阿瑞越说自己没事,家里人越担心。
医生建议住院观察,阿瑞不愿意,因为他放不下他的店,领导也不愿意,领导说医生一般都这样,把小事说大大,把大事说更大来赚钱。
后来阿瑞住院观察没几天就被领导打电话叫去上班,阿瑞带这一脸黑色的工伤成了半脸包公不得不来上班。
我就歇了一天也被打电话呼回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