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兵荒马乱

2017-09-19 谷爱琴 谷爱琴的午夜梦

我的童年兵荒马乱（谷爱琴原创）散文）

    我清楚地记得七八岁的时候，我应该是有强迫症的。胆小，懦弱，做一件事总是小心谨慎到惴惴不安。比如，我去了别人家，用过了别人的东西，总想着是否把东西放对了地方，甚至担心别人家的东西是否丢了，被看成小偷。我从家里出来，会想着把家门关好了没有，以免被家人骂。

  我的父母都是脾气非常暴烈的人。我回家看到的状况基本上都是他们在争吵，很激烈，打起来的次数也很多。

然后是冷战。我总感觉有一种桀逆魇戾气息笼罩在我家里，使人透不过气来。伯母婶婶甚至邻居都会来劝架，但我赌咒发誓他们来看热闹和笑话的成分更大一些，他们都很会说话，当面对着我的父母劝说一套，背过脸去把我的父母用别的话语蹂躏一番，不堪入耳。

我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因为我亲耳听到过。

所以，来劝架的人越多，我越感到无地自容，如果那里面有和我在一起玩或上学的伙伴，我会更难堪，感觉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来。

  有一次，我听到伯母和婶婶在说母亲，意思是我母亲就该挨父亲的揍，这让我吃惊又难过，觉着母亲不得人心，没有一个人是和她站在一起的。其实母亲有什么大错呢，无非是不小心把饭烧糊了，或者屋子里的东西摆放得太乱了。反正都是鸡狗零碎不值一提的小事，在我们家就掀起滔天海浪。

  那时，我每天放学回家都胆颤心惊，到家门口时会不自觉地探头探脑，做贼一样。突然，我会听到一声断喝，是父亲看不惯我那样子的警告声。

  我真羡慕那些不吵架人家的孩子，他们通身带着一种昂扬喜庆的气场。而我就不行，我的眉头眼梢总不自觉地剋皱着，展不开，带着忧戚，不像八九岁小孩的表情。

那时我心里真的是自卑得要命，以致连说话都不朗利，嗫嗫讷讷地。

奶奶说，咋恁晦气的样子，爸爸会说，饿死鬼材料。这些都不是好话，但因为他们不痛快，我又不敢也不知道怎么反抗，只好受着。

母亲有时会听到奶奶搡我的话，会和奶奶呛呛起来，爸爸不耐烦的时候就虎起脸和妈妈干起来，我吓得哭着拉着妈妈的衣角让妈妈不要吵，妈妈有时可能看我可怜，就忍下不再吭。有时她不，大战就会再次爆发。那时我会更加恐惧，感觉都是因为我他们才战争，怕他们把目标转向我。

  在外面，我也是个名副其实的受气包，那些看不起看不惯我的小孩会编顺口溜说唱我：鼻涕三尺长，你爹打你娘。一遍又一遍，撵着我说。他们说的声音那样大，表情又那样洋洋得意，让我生气羞愧。我尽量躲着他们，但他们总能找到损我的时机，我就只有哭。更带出一种怂包样子。

  我那时走路都是溜着墙根走，不敢抬头，和任何人都不打招呼，像个老鼠一样。又那样敏感，觉着自己感官敏锐得能听见千里之外一根绣花针落地的声响，真难过。

  然而，我的两个双胞胎弟弟还是照样出生了，家中更加忙乱。他们的到来不是让我们家锦上添花，而是雪上加霜。我们家的生活更加捉襟见肘。奶奶不愿帮我们家的忙，地里的活儿因为妈妈的生产，全撂到爸爸一个人身上。他更没有了好声气，真成了个火药桶子。

  当然，这在我们家是很正常地。可是，无论如何，无论如何，连我的奶奶都没有想到，就在妈妈过月子期间，爸爸和另外一个女人私奔了。有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寡妇私奔了，这件事沸腾了我们整个镇子。奶奶也开始骂她的儿子不是人。妈妈在没有对手的情况下嚎啕痛哭咒骂了一场之后，沉默下来。

  奶奶开始天天来我们家了，包下了两个弟弟洗涮缝补的活儿。舅舅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为我们耕种好了土地。姨偷偷地劝妈妈是不是往前迈一步。妈妈切齿地摇了摇头。

  我看到婶婶和一些邻居幸灾乐祸的眼神，听到了伯母和邻居说是妈妈把爸爸吵走的话，气愤又难受，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而我那时已经十三岁了，上六年级，成绩中下等，愚笨，个头却窜到和成人差不多。

  奶奶说，认个字就行了，和我一样大的路成的小子都已经学会卖菜两年了。奶奶的认识总是高人一等。

  那一年暑假里，当了包工头的表哥到我家来了，开着辆小汽车，看着我，笑着对妈妈说，姑姑，小铮行啊，个头都赶上我了。妈妈嘟着脸说，管啥用，傻大个儿。

奶奶忽然带着点谄媚的语气对表哥说，你看小铮也长成个了，是不是让他和你出去学点啥啊。

表哥听了愣了一下，犹疑地看了看妈妈一眼。

妈妈自言自语的说：“他只是个头大。”

奶奶赶忙接过话茬说：“其实年龄也不算太小了，过去像他这个年龄婚都结了。”

  在那个暑假里，妈妈答应了我跟表哥走。

其实年龄也不算太小了，过去像他这个年龄婚都结了。

  好像一转身之间，我就成个个大人。我感觉一扇门在我身后只轻轻““啪嗒”了一声，就把我那混沌而兵荒马乱的童年关在里面。

远处的汽笛声一阵阵传来，好像在急不可耐地招我奔向未知的流年，不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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