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我会想,当生命剥夺走了我们的一些权力,我们不能再出门,我们不能再化妆,我们甚至无法跳跃。
我们得了“生命老去病”。
这是一种很严重的疾病,它力量大,可以致死;传播广,几乎每个人都会以这种疾病来了却生命。世界上没有医生可以治愈它,甚至医生们自己也不断死于这种疾病。
最可怕的是,我未卜先知的功能告诉我:你也将死于此。我反复在白发的噩梦中惊醒,然后在绿树成荫中醒来,好在我还年轻。
我决定去看看这些病人中的一个_祖母正坐在菜园子里面,那把板凳是几十年前她坐过。她也许还清楚的记得,当她第一次坐在那里时还是个姑娘的样子,或许她也只是记得她上一次坐在那里还能讲她在抗日时被日本鬼子追杀的故事。祖母是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出生的,战火纷飞的日子,我没有问过她怎样过来?父母双双死于日本人的枪下,那么痛苦的记忆,又有谁愿提起?她唯一给我们讲过的,就是遇到祖父_祖父是她的救命恩人。
1944年夜晚,14岁的女孩和妈妈一起逃到了黑暗的洞窟里躲避日本人的追杀,不幸的是,日本人的狗鼻子远远的嗅到了她们的踪迹,很快由远及近的灯光和脚步声带着恐惧轧着母女二人的心。灯光在洞口处停下来,是母亲做选择的时候了“快跑!”母亲抓起一把土扬在日本人的眼睛里拦住了他们,孩子含泪跑出去,“砰砰”祖母失去了她的母亲,她不敢回去,在树林里走了三天三夜,弹尽粮绝的时候祖父出现了,给昏迷的她喂水,就醒了她。于是,她们从此相依为命,就是一辈子。
祖母没有在想她泰坦尼克号式的爱情。菜园子里有只白蝴蝶,飞来飞去的,翅膀震的太快,祖母注视着它,视线却跟不上它的踪迹。风吹动她的裤脚,“诶,起风了,又有雨了,有新的菜又能发芽了。”她挪开小板凳,往屋子里走去,用不那么稳健的步子。
怎么说呢?有那么一瞬间,看着这安静恬然的一切,我突然觉得“生命老去病”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于是,我也转过身,走向我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