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之后,雕栏玉砌已经变成了断壁残垣。南国,只是历史书上翻过的一章。书上说:南唐一朝,最盛时幅员35州,大约地跨今江西全省及安徽、江苏、福建和湖北、湖南等省的一部分。
一千年之后,钟隐出生在长沙。而立之年的他,是当地出版社的一名小职员。离奇的是,在他成长的过程中,每当听到有人吟诵:“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或是“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他的心,总会如铅般沉重,仿佛也沾染了亡国的气息。
一千年之后,今夕何夕?早已不是曹丕口中“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世”的时代。华夏大地,大大小小的出版社,熙来攘往,研究地是如何寻找网红?如何出版畅销书?
但是,总有人想在浮躁、快节奏的时代寻找一种深度,他们\她们有一种逆着时代行走地叛逆。她叫安若素,是新来的一名编辑。广告公司出身的她,抗压性强,办事效率高,却不具抓热点的能力。十次提案,九次被驳回。她自嘲是“出版界打不死的小强”。
在别人把咪蒙的书奉为圣经的时候,她的办公桌上却是苏珊·桑塔格、安贝托·艾柯等人的书籍。
“你看的书都比较小众。”钟隐主动过去和她搭讪。
“还好吧。”安若素的声音清新、干净仿佛天籁,让人回味。
安若素的到来,给钟隐的生活添了一丝色彩。他开始关注她,开始看她看过的书,开始……以为这样会靠近她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宇宙也接收了这份讯息,他与她之间,有了一次合作。
二零一七年十月,最长黄金周临近。出游、度假什么的。对于出版社却是加班的重灾区。社长给所有人安排了一个任务:推出一套历史人物传记。钟隐和安若素则负责南唐后主李煜的部分。
合作的过程中,安如素发现他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基本上是消极懈怠的,而且神经兮兮。
下班了,已是晚上八点,安若素在万达广场顶层,看到一轮新月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湘江,忍不住地念了一首后主的词: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可以不念吗?”钟隐带着一种责备的语气。
安若素吓了一跳,回应道:“好,不念了,我回去了。”她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很难与之相处。
安若素拎着包,按下电梯,地铁的升降声在安静之中被放大了。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失态了。他狂奔出去,紧跟着她,从地铁站到街道,一站又一站,只想跟她说一声道歉。
安若素回头看他,秋风中的他,如此诚恳,心底其实已经原谅了他。
钟隐这时才舒了一口气。不过,眼见天色已晚,他还是想送她回去。
“你住哪里?”
“南国新城”安若素往右前方指了一下。
这四个字有如千军万马,汹涌而来。他的脑海里,顿时浮现了一幕又一幕伤感的画面:
肃杀的夜,南国又一次遭受宋军地侵袭。赵匡胤率领十万大军,在都城外,虎视眈眈。“活捉李煜”的声音由远及近,终于将他淹没。他斜倚着栏杆,仰天长啸。
“你是亡国之君,怎么对得起列位先祖?”平常阿谀奉承的大臣众口一词,大喇喇地批评他。
“皇上,救我……”他最爱的妃子,周薇在挣扎求生。
…………
南国新城,化作伤心之城,亡国之城…… 钟隐从混沌之境抽离,他用手抚着头,脸色凝重。
“你怎么了,没事吧?”安若素见他脸色不好。
钟隐假装没事,而后一个人静静地消失在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