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黑白善恶成败(上)
安置殿中的“鼎”忽地爆发出一股魔力,二人只觉得落入暖洋洋的海流,像鱼儿般在其中自在呼吸。
小伙一时被恐惧支配,竟发动魔术冲至殿门口叫道:“有刺客!Rider……”
话音未落,三支箭来,他再用魔术才保住一命。
“是他请我来的!我本要跟Archer的军队一块到,他非让我来教你热热身,生怕你太垃圾,到时候毁了他跟Archer决战的兴致。”夜狼说罢,从上方跳下,丢了弓弩,换一把长剑。
鲨咽一口唾沫,正要发动魔术将一堆铜铁调来砸向夜狼,意识到当下做什么都不耗他自己的魔力,心中大喜,觉得自己的短板已被补上,就学着鳐用过的招,将“鼎”以外的整座宫殿搬上高空!
“我先走一步,再见吧小女孩!”鲨得意地跃出殿门,几次瞬移下至地面,再将那下落中的宫殿送得更高,反反复复,以图让它连同那小女孩摔得粉碎。
就在宫殿最后一次下落时,夜狼从殿门跃出,由风暴托举着悬浮空中,望着那宫殿在尘土飞扬中化为废墟。
鲨快速分析后,禁不住缓缓点点头,作恍然大悟状——此前夜狼与维特一战中能让维特的冰窟瞬间汽化,是因为她改变了气压!
“喜欢扔房子是吗?我让你扔个够!”夜狼显然在刚才的反复下落中有些不适,龇牙咧嘴,连续投影十余宫殿砸向地面上蚂蚁大小的可怜鲨。
鲨没敢大意,这会反应很快,但过于慌张,将自己身边空间扭得乱七八糟,眨眼间就被碎石断木围了一圈。也不知哪里搭错,几块小石头还弹上他的头,他“嗷”地抱住脑袋蹲下去;接着又是些碎片粉尘从身侧飞出。
夜狼不用自费魔力支撑魔术,因此打算长时间留在天上,跟鲨保持个一百米距离,这样既可增加他扭曲空间的误差,又方便随心所欲投影大玩意砸下去。鲨就算上得了天,也要不断通过他的魔术留在空中,难度明显大于乘风而行。
察觉到夜狼只想看他笑话的鲨就那么抱头蹲着,大脑飞速运转,找不到什么破解对方魔术的好办法。他有些希望鳐能及时赶到帮他一把,毕竟这叔叔还算身经百战的,点子总比他多。可鳐到底把机会让给了他……
他站起身子,仰视天空上一脸悠闲的小女孩。
夜狼身边的空间也被扭曲得同方才鲨身边的空间一样乱七八糟,虽然精度很差,但周身设定好的高压与低压区有些混乱,气流开始不稳定。夜狼及时转移,不断变换位置,最终停在更高处,这才重新停留下。
思路没错!鲨高兴得一拍手,再将双手伸向天空,打算发动更大规模的魔术,将整片天空都纳入他的控制范围。
夜狼歪着头看鲨那中二姿势,眼珠子一转,双手五指张开快速连续投影,同时让风将投影产物排布下方,一队黑旗黑甲的铁骑就此呈现天空!
鲨被惊得中止魔术,瞪大眼睛自言自语:“军……军队?”他不敢相信投影能够复制“生命”,可高速俯冲下愈来愈近的人和马,看上去分明有血有肉!
夜狼却叹了口气,摇摇头,闭上双眼。
足够的魔力供给加上夜狼对人马结构的认知,那些血肉之躯的确完美投影了“人”与“马”,只是细节上做得粗糙了。可真正的“生命”根本无法投影。本想借这条件尝试创造一批高空作战的军队,当她发觉那都只是一副副空壳时,便只好将它们当作“东西”砸下去。
鲨来不及应付太多,按之前那样抱住头蹲下去保护好自身,听得耳边 “咚咚咚咚”夹杂“啪叽啪叽”,血腥味扑鼻。
“哼,你想吓我,没门!”鲨站起身,指着天空怒骂,然而低头一见眼前景象,又忍不住蹲下身干呕起来。
不能怂!鲨的牙齿止不住地打战,只好咬紧牙关,攥紧拳头,不再说什么耍帅的战斗宣言,猛地站起发动魔术,力图在极短时间内用驾驭天空!
夜狼再五指一张,大片黑暗霎时扩开,鲨的眼前一片漆黑,看不见天,因此不成熟的魔术就此被破解。那黑暗在鲨眼中是很高级的魔术,铺天盖地向他袭来时,他惊慌失措,意识到自己将被深渊吞噬,无处可逃。他阵脚大乱,胡乱用起魔术,张牙舞爪,像极了被黑色垃圾袋套住头的小兽——鲨在被吞没之际还不忘文艺一下,想到这样的比喻。
挣扎片刻,鲨只觉得自己站不稳了,周身的物质软软的,带有奇怪的熟悉气息,他总觉得那是很遥远的气味,一时想不起来;他感到自己脱了力,旋转一圈后倒下,在黑暗中缓缓闭上双眼。朦朦胧胧中,他听见那小恶魔在狂笑。
实在憋不住笑的夜狼俯瞰下方,那场面乐得她掉了眼泪,笑得腰酸肚子疼。若她现在出手,鲨定是逃不过,那最后的决战会更加无趣。她好不容易止住笑,便掀起一阵狂风撤离。
不知过去多久,鲨猛地睁眼,发现自己仍然被寂静的黑暗包裹。忆起自己被吞没之前想到的比喻,他隐隐觉得不对劲,好像有答案呼之欲出。
是了……他动动手指。还有知觉。
周围这玩意……他伸手触摸,质感也似曾相识。
就是夜狼投影的一大堆巨大黑色垃圾袋而已!他猛然醒悟过来——那是塑料的味道!
“……我的御主就是这样的人儿,她温柔、善良、独立,不过早早辍学。要是能继续念书,有份好工作就好了……她似乎很想当幼儿园或者小学的教师,喜欢小朋友呢。”貂蝉抱膝坐在葛木宗一郎身边,歪着头讲她所知的康慧。忽然,来自“鼎”方向的冲击波惊得二人同时抬头,见这一空间愈来愈明亮,一股股暖流涌动。
葛木宗一郎感到身体好些了,不再沉默,问她:“你和她,有什么要托付给圣杯的愿望?”
“我嘛……现在只想要康慧姐平安快乐。康慧姐却希望圣杯赐予我肉身,她要带着我在这个时代生活!”
“是吗,”葛木宗一郎不知为何有些悲哀,“圣杯战争即将结束,作为败者的你将会消失。同为败者的在下想做一次你的圣杯,如果有什么更具体的愿望,请跟在下说明,在下尽力而为。”
貂蝉睁大双眼,头微微前倾,语调有些夸张:“诶?为什么?”显然,身边这位杀手的行为很反常,不知又在打什么算盘。
葛木宗一郎不答。
貂蝉目光下移,鼓鼓腮帮子,眼珠左右转动,心想无论他帮不帮自己,许愿总没有坏处的。于是开口:“我也不要你做什么难事,你帮康慧姐找份好工作吧,我希望她能过上好日子。”
葛木宗一郎点点头。来自远方的暖流让他前所未有地舒适,伤处再也不痛了,他有些恍惚,以为自己死去,已至极乐世界。
那边半跪垂头的项羽竟露出一丝微笑,不过随即从下至上逐渐化作金色粉末,朝圣杯方向飘去。
貂蝉站起身,指着那望不到尽头的阶梯道:“圣杯在召唤我们。我不知道胜者究竟是谁,但它……到底还是结束了。我居然不能见姐姐最后一面。”
葛木宗一郎亦起身,再看一眼“她”的面容,舍不得眼前的美好消失。
貂蝉自然看穿这男人在想什么,微笑着垂下眼眸,向葛木宗一郎微微鞠躬:“承蒙照顾,宗一郎。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
葛木宗一郎猛吸一口气,抓住她的肩膀,忍耐着不让自己的感情表露明显。可他再也忍不住,张开双臂前倾身子要拥抱“她”,然而这时她几近完全消失,他向前一个踉跄。
即便如此,他也体会到一丝名为“幸福”的感觉,因为那话就像是“她”亲口对自己说的。
何况,貂蝉给他指出一条明路。
九天玄女的灵魂也已被圣杯回收,维特身旁空荡荡的,短暂几日如同梦幻。天空中圣杯的光芒越发强烈,黑暗被驱逐殆尽,四面就像白昼。维特暖和多了,再加伤口好了大半,慢悠悠活动活动身子,回想九天玄女提到的石阶、壁画……内心痒痒,却知道自己看不着了。平时嘻嘻哈哈的她蒙着一层忧郁,不过怀念旧事物之前,她还要去看看拔旗。谁胜谁败不必忧虑,她只希望胜者别许什么出格的愿望。
圣杯的奇观吸引无数人在窗口、路边观看,CMS当然会与其他魔术组织一起努力消除事件影响。维特走向一辆出租车,司机正站在路边举着手机拍照。
维特担心身上血污吓到司机,赶紧钻入车后座:“叔,现在走不走?”
司机再拍两张,也赶紧上车:“去哪儿——你普通话说得真好啊!”
拔旗仍在沉睡,游城坐椅子上跷个二郎腿,抖着腿发着呆。他已不知过去多久,只向时钟塔简单汇报过圣杯战争进入最后阶段,瞒下了穆桂英的事。眼看着外头逐渐发亮,光芒隔着一层窗帘照在守候拔旗身边的穆桂英,游城不禁吞了口唾沫,默默感叹她侧颜之美。
游城忽然有那么点嫉妒拔旗。要是自己也能召唤个妹子参战,每天都有妹子左一声“御主”右一声“御主”地叫唤,睡觉时来守夜,受伤时在身边陪护,岂不美哉?
天已大亮,游城抬起胳膊看看时间,突然从椅子上跳起,冲到窗口,一拉窗帘。
“圣……圣杯?”他眯起眼。若直视圣杯太过刺眼,看着别处却又觉得这光很柔和。
穆桂英回应:“是的,快要结束了……我听见有人在远方呼唤我,或许圣杯正要我回去。”
“那真是可惜……”
“是啊,很可惜。本想跟御主道别的。”
“我帮你道别吧。”游城转过身去,想再看看她。与从者相处的感觉很奇妙,那一副副临时躯壳载有伟大的古代英灵,上百上千年的鸿沟仿佛轻轻松松跨越了。
穆桂英的身子已开始发光,战甲与红色披风一点点消散。
游城打算目送她离去,忽然一惊,冲进洗手间抓了条大浴巾,再闭着眼冲出,一不小心“咚”地撞在门框。他忍痛将浴巾丢出去:“裹上!”
不知怎么的,消失的只有穆桂英的衣物与武器,那都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物件。可穆桂英的留存无法解释。穆桂英反应很快,抓住浴巾一裹,随即陷入迷茫。
冷敷额头的游城从洗手间走出,瘫回椅子,摸着下巴分析。即便这个“穆桂英”真出自拔旗的漫画,真要使她具体化也不是拔旗能够做到的。看样子圣杯从中帮了一把,可为什么……
“御主!”一声惊叫将游城拉回现实。
拔旗的状况似乎好了很多,说话都变得有力:“桂英,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好好的呢,多亏了御主。”
“咦,你怎么裹着浴巾?刚洗了澡?”
“没有……圣杯开始回收从者,可它只收走我的铠甲与大刀,我只能这样。”
“什么?!”拔旗从床上弹起大叫,“你打赢了圣杯战争?!”
见“穆桂英”一脸不解,拔旗解释道:“我在梦里许愿要留下你来着,你被留下了,一定是圣杯实现了我的愿望!”
“可是我……不可能是我们赢了。”“穆桂英”别过头去,回想起成吉思汗突然消失,自己抵达圣杯结界入口时入口已经关闭,有些气恼,也有些自责。
拔旗吓得抓住“穆桂英”双臂,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她就从眼前消失。
游城开口,转移话题:“我们肯定不是赢家,不过她留下来也是事实——Lancer,你觉得谁最可能获胜?”
“穆桂英”沉吟片刻,给出自己的答案:“成吉思汗,或者……秦始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