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家天下初定,汉王朝便把目光指向了遥远的九原郡,那是和匈奴作战的最前线,那还有一支前朝的军队在镇守边关。陪伴他们的,是扶苏公子的坟茔和对华夏的承诺。
负责接收九原防务的西汉官员们,其中不少人也曾是旧秦书吏,他们深知九原大军的战略意义,他们怀着复杂的心情沿着云阳直通九原的秦直道一路北上,直奔九原军大营。
秦亡了,可九原大军依然坚守在长城沿线,这支没有归属,没有军饷,甚至没有后备兵源的军队,默默忍受着国破家亡的痛苦,可为了坚守住对长公子、蒙恬将军和王离将军的承诺,三十万大军没有一个人离开。故国已亡,何处是我家。但有秦军在,便是利刃,便是坚盾,绝不让匈奴踏过长城半步。当年赵国武安君李牧能做到的,秦人秦军依然可以。
当汉朝官吏走入有些残旧的九原郡城,已是满鬓花白的黑衣将军平静的看着他们,当年九原军奉命没有开出勤王,可他们国内的战局了如指掌,也明白这一天迟早要来。
将军带领他们来到中军大帐,九原军留守将士们等在这里,鸦雀无声,军纪严明。大帐外高入云端的旗杆上,用大篆写着秦字的大櫜迎风飞舞。
掌旗司马长叹一声,开始缓缓降下秦军军旗,此刻,在场的九原军将士行军礼,注视着旗帜的下落,不知是谁,领头唱起了黄鸟,悲凉的歌声汇聚响彻云霄,祭奠消逝的铁血帝国,纪念那个令人热血沸腾的大秦王朝,泪水伴着歌声流淌在九原将士的脸颊上。
悠长的歌声飘入茫茫草原,竟引得匈奴冒顿单于出帐远望,看到降下的大櫜,他也明白了,一个属于秦军的时代终结了。他对始皇陛下的承诺,对扶苏公子的欣赏随着大纛落下成为了过去:终我冒顿之世,有秦在,有秦军在,我匈奴大军绝不踏入中原半步。这是一种畏惧,也是一种感怀。汉朝,就让刘邦老儿尝尝我匈奴铁骑的厉害吧!
大櫜被掌旗司马认真叠好,黑衣将军面带倦色得摘下头盔,卸去甲胄,自言自语道:“陛下,长公子,蒙将军,王将军,九原将士无愧你们的托付,我们尽力了。”黑衣将军看着汉朝官员:“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们的使命完结了,有的兄弟会留下,更多的人就此解甲归田了。我们永远是秦军。”
城门洞开,汉朝官员没有阻止九原将士的离开,军人的信仰不是他们几句话可以改变的,汉朝边军随之进驻,接管防务。
黑衣将军一人一骑,竟是漫无目标的游走,这时,从草原方向有数骑赶来,为首的确是冒顿单于,“将军留步。”“?”“冒顿已知大营变故,特赶来想请将军回我王庭把酒一叙,这么多年对峙相敌,恨无机会和将军对饮,不知将军意愿?”
“哈哈,单于豪爽,某就随你一去,只不过已无将军,只有故人。”
夕阳下,残阳如血,染红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