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木子认识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以至于后来竟然慢慢的忘记,他的记性向来不是很好,但他却记得她送他的帕子,很久了,他却一直记得,如同她在他心里的位置,一直一直都在,就像我不记得你的样子,但我心里一直有你。
他说他还记得那个午后,太阳很暖,但她却病了。
那个午后,一群小孩子在那个后院叫着同一个人的名字,他刚刚搬来不久,不太清楚,也不熟悉,阿飞是他到这里的第一个朋友,不,应该说是玩伴更为合适。
他也和阿飞一起,只听见他们大声叫着"木子,木子,快点出来呀!我们去玩躲猫猫"。这句话一直在重复着,他也跟他们一起叫嚷,尽管他并不认识她,但他现在知道了,她的名字叫木子。
好一会儿,一个妇人开了门,大家瞬间噤声,接着一个小女孩跳了出来,"你们在干嘛呀?",说完,她顽皮的笑了起来,原来她是想吓大家一跳的,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 脸上有两个小小的窝梨,很浅,可他却醉了。
"木子,快点我们去玩躲猫猫,还在那条巷子里",阿飞高兴的说着,她抿唇不语,皱了一下眉头,她阿娘不许她出去玩,还叫吴妈妈看着,现在大家都在等她,站在一边的妈妈倒说了话,她看了几个人一眼,悠悠的说"木子小姐,今天不能和你们一起玩了,她昨天发烧,现在才好了一点,而且她咳嗽还没有好,你们自己去吧!",妇人一字一句的说着,木子看了他一下,随即微微一笑,他楞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有点像个傻小子,她想着,随后就开始咳了起来,咳得脸上有些微红,过了一会儿,她就说"你们去吧!等我好了 ,咱们就去放风筝",这是她说的话。是啊!过不了多久就是三月天了,他竟浑然不知。"那我们走了,你要快点好起来,多吃点饭,我阿娘说吃多点饭病就好得快,等你好了,咱们就去放风筝",阿飞一板一眼的说着,估计是他娘亲经常哄他的话,他想着,看见木子点点头,然后他就跟他们一起走了,但她又想看看她,想知道她在做什么?于是他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的看见她眼里的失望和不舍,她的头歪在门上,好像很虚弱一样,这下换他邹了一下眉头,他又看了一眼,发现她正在他看着他走,两个人目光相对,她轻轻的笑了起来,笑容很暖,很柔,他想这好像三月的春风一样,虽然三月还没有到。
这日,他又和阿飞他们一起到那个后院叫她,他和他们大声叫嚷,"木子,木子快出来",他叫得太大声,喉咙有些不舒服,开始咳嗽,没一会儿,木子拿了一只蝴蝶风筝出来,"去过桥那边,那边地方大",阿飞说完就拿着他的蜻蜓风筝跑了起来,跑了一会,木子跑到他身边说"新来的吧!你叫什么名字呀!",她一边跑,一边说,时不时看他一眼,他看着她的眼睛,忘记要回答她的话,他又看了她一眼,感觉好像去姑妈家时,表姐带他去泉眼玩水的时候,那的水很清,可以看见水里的沙子什么颜色,还有什么小虫子在水里爬,他看得一清二楚,她的眼睛就像泉水一样,可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跑了好一会,他就大声说"水灵灵的大葡萄",这是她从大表姐那里得知的,她听到她的话,她也高兴的重复着说"水灵灵的大葡萄",于是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过了拱桥,天上有了很多的风筝,大的小的,怪模怪样的,凶残的,可爱的,漂亮的,远远的高高的,低低的这个时候都在天上飞了起来,河边的柳条舒展着腰枝,有的已经垂在河里,风一吹好像蜻蜓点水一般,调皮的玩水。
放了好一会,他觉得没趣,索性扯断手里的线,他的老鹰风筝一下子飞了起来,从刚刚开始的摇摇晃晃,到飞得很高很高,比他自己放的时候还要高还要远的时候,他舒心一笑,其实他很怕风筝掉下来呢。没一会儿其他人的风筝也相竟飞上了天,一样的很高很远。他走到河畔那里,扯了柳条来编花环,阿飞问他"为什么要编花环,这是女孩子戴的东西",他笑了一下,又认认真真的说道"男的也可以戴啊!",他编好之后戴在头上,阿飞看了看,的确有点意思,也去河畔那里扯柳条来编,可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快,有的都已经戴了起来,还在比谁编得好看,那天他只在编花环和放风筝中度过。他把他头上的花环取下,给旁边的木子戴了上去,她还记得他说"你戴着真好看",这是对她的赞美,她记得。
有时候他常常会想,从相遇相识相知再到相恋,再到后来的分离,他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也不知道还要用多少时间,才能再次于她相遇。
其实他们在一起玩了很多很多的游戏,也出过很多糗事,做过笨蛋,也曾当过小诸葛,会笑,会哭,也会撒娇懒皮,吵吵闹闹到最后的最后分道扬镳吗?还是一个短暂的别离,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遇,只是这些都还不如第一次遇见来得清晰真切,以至于很多年以后都牢牢谨记于心,就像她送他的帕子,虽然旧了,但他的回忆总是那么美丽。
他还有一件事情难以忘记,因为那是她出嫁的日子,他现在还记得她出嫁时的情景。他喜欢她,她一直知道,在她出嫁的前一天,下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大雨,周围的人都说这是个好兆头,谁也不知道他迎着这场磅礴大雨里等了她一夜,那晚她就如同怕事的小孩,站在后门里看着他,泪如雨下,她不敢出去见他,更加不敢和他说话,想和他说的话,都被这场雨冲得干干净净。这辈子,她知道这辈子不能和他在一起了,夜透心的凉,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毅然转身回房,他看着她绣的帕子,绿油油的叶子,血红的豆子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竟看得如此清楚,绣帕上的两只蝴蝶停留在豆子上,栩栩如生,比真的还要美,显得绣帕上的字更加清楚的映进他的眼睛,深深的埋在他的心里,上面写道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支。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很多年,他才握着绣帕说
未见红豆熟,却见红轿走,自叹相思已成愁,从此人海茫茫两相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