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某律师的办公室晨炮门在我的很多微信群里讨论很多,让我想起一些特殊的经验和感悟。
回溯到高二。我所就读的中学内部有一座小山,山上有很多小道,小道边就会有一些落叶,落叶边就会有一些草丛,草丛边就会有一些木椅。我一向是没有午睡的习惯的;所有夏天学校要求一定要午睡的时候,我就会偷偷溜出去。有一天我溜出去的时候,我就在那个山上的小道上无聊地徘徊,我就发现旁边的草丛里窸窸窣窣地响动。当时的我还是一个纯情的小正太,我就想走过去看一看。结果就看到了一男一女抱在一起颠鸾倒凤大汗淋漓。当时一刹那我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转身就跑。后来我再也没从那条路上走过,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严重的震撼。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碰到这种事情了,想不到大一我就又碰到了。紫金港校区是非常美丽的,路边有着很多没有树荫的小树;但是校友林有着很多浓密的大树,树下有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也有落叶,也有草丛,草丛边也有木椅。总而言之,校友林是一个具有标准公园设备的小树林。大一那一年的国庆节,我没有回家。国庆期间的天气非常好,有一点温和的阳光,秋风吹的刚刚好,不会冷,不会凉,正是杭州小阳春的季节。校园里人是很少的,稀稀落落的人要么正赶着出去参加活动,要么就是拖着行李准备回家。百无聊赖我就走到校友林去。万般无奈我就看到赤身裸体的一男一女扑哧扑哧地在享受人生。与两年前一样,我拔腿就跑,一脸通红。
后来我想,我再也不去树林,总不会再破坏别人的好事了吧?于是我就再也不往树林走。
转眼之间到了大二临近放暑假的时候,我要从紫金港校区搬迁到玉泉校区。在得知了我即将要搬去的寝室之后,我决定去寝室先看一看。人嘛,多多少少总还是有那么一种好奇心,对于自己即将经验的人生抱着一种旁观者的好奇。于是我就到了寝室门口。我轻轻地敲了敲门——出于礼貌,我不能敲太响,但是我真后悔当初不应该这么讲礼貌。但是尽管我敲得并不重,门却自己开了——后来等我们住进去之后,我在门上粘了很多纸,用来加大摩擦。无奈地,我就看到一个男人赤裸上身,在我眼前紧急地提起裤子,我也清楚地听到日本女优优美动人的叫声。与以往两次一样,我一脸通红转身就走。后来我想,我好歹应该把门带上。
是啊,每次我都觉得非常羞愧,在我的价值里,我觉得打扰了别人的生活也好,工作也好,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也好,总该是要说一声抱歉的。这是我根深蒂固的价值观念。但是以上的经验中,我都没有因为我对他人的打扰而做出一个符合我价值的决定。而其实在每一次经验之后,我都会告诉自己,以后再碰到类似事件的时候,一定要镇定,先表示抱歉再离开。
可是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我还是没有做到呢?我发现因为我有另一种根深蒂固的价值观念,那是 “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下意识地我就会觉得碰到这种事情首先应该感到羞愧——当然是为我自己羞愧。但是我知道,我应该克服这种观念。可惜我也一次都没有做到。
我想,这就是人吧,在多种价值冲击下才会做出一个符合自己价值的行为的人,也有可能根本做不出自己认为最正确的选择,只因为观念和信念,有时候不受理性的掌控。这也就是人的经验,在已有的价值下走出来的一条也许只有自己的价值体才能支撑起来的经验。
而人的经验之所以有用,用哲学家休谟的话来讲,是因为自然和社会都具有一定的记忆功能和重复性,是因为自然界和社会界都有一些各自范围里的共通的因果机制和因果法则。而经验的用处在于,发现这些因果法则,避免一些自己不愿经验的前人的经验,而选择一些自己特别想经验的前人的经验。所以别人的经验可以减少我们对环境不确定性的恐惧,因为有人走过,所以我们觉得熟悉。
说得简单点,听取别人的经验,是为了提高决策的效率和正确度。
然而,我们同样需要注意的,或者说更需要注意的是,哪怕是一件自己重复经验过的事情,也未必就能让你做出一个你愿意做出的决策,遑论是一个客观上正确的决策。而人生道路,每个人只有一次,也只能经验一次,根本不可能又多次的重复,那么他人的经验在多大程度上可以为我们的决策环境的确定性提供正能量呢?而他人的那些决策,那些由决策带来的经验,无论是生活山的还是工作的,在多大程度上是由于他以往的经验造成的呢——换句话说,他人今天的经验,多大程度上是对昨天的路径依赖呢?
社会学家吉登斯说,现代性的一个基本承诺就是,人的身份是由选择构成的。而人的选择却是由他的价值构成的,他的价值则是由他的历史构成的,他的历史是由他的选择构成的——这就是人生,辩证循环的生活。
这也就是生活本身的复杂性之一——不同的人就会有不同的生活。但同时,也因为这种复杂性,生命变得相对单纯一些。因为我们可以不必要在意别人的生活,不必要深深地陷入生活的这一种复杂性中,因为自己不如别人而恼怒。相反地,我们可以去面对生活的另一种负责:我自己的道路,充满着各式各样的不同。
生活如果有主题,那么在我看来它的主题就是:认识它的复杂,保持我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