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端正坐好,准备洗耳恭听老太太的细致分析时,对面着白大褂的太太微笑得亲切可人,我想就凭着这般温善的面目,断是不可能将我打入死牢而不得超生,内心的紧张和悲切又少了一分,但非要在我的症状的基础上又加十分的悲凄,八分的渲染,七分的忧虑,五分的絮絮叨叨,硬是表演出了一个如临大患的病人将死不死前的闹剧。
白衣太太耐心听我讲着,手里的笔硬是转得眉飞色舞,不急不躁,透过木门中间的玻璃隔断,无数双急切的眼睛等待我跟白衣太太说再见,我也喜欢大家聚在一块讨论,奈何白衣太太是断不敢答应的,若是都被我们偷师,除却医院里的器具,他们这些太太先生们好似成了多余,久病成医的甲乙丙丁坐镇各科室门诊,召集各路病友,大家谈天说地聊病情,心情回荡到新婚那天,病情却是要好了八九分的。
话是这么说,因着我天生乖巧的秉性,还是希望白衣太太能将我的病情前因后果分析出来并一并将治疗方法和费用统统给我传达到位,不过着一向不是白衣太太的作风,待我絮叨完,白衣太太蹙眉告诉我,“你着并无大碍,多的是人跟你这样,只待这般那般,一个月后再来复查”。
穿过如亚马逊河般艰难的人丛,掰开医院厚重的塑料门帘,我终于是走出了伴有消毒水气味和嘈杂人声的医院大厅,马不停蹄地想赶往最近的地铁站。一向是出了门直接奔往地下的地铁站,竟从未研究过北京的公交车,今日偶然得闲,坐在了关了门的小铺门口,路口618号公交车笨重地开过来,后方十米不远又跟着另一辆618,人群哄地奔挤过去,却还是要先让着从公交中奔腾出来的人流,而后漠然地上着车,618停稳不过五分钟又悠悠地开走了。
这几日接连的打击让我无法正视自己的内心,不知是因为需要感伤而流泪,还是因着自己的迫切的期盼无法实现而悲伤,忽然眼睛挤满了忧伤泉,并不躲闪路人的眼光。北京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大都市,谁的眼泪也曾被她瞧见过,是并不陌生的现象。忙碌的人流和车流并不管坐在他们旁边忧伤的姑娘,绿化带里的环卫工,也不曾手抖,继续踏实地拾捯着所有生物留下的痕迹。
也许是风沙迷了眼,也是是候鸟失了翅,或是那可人的姑娘丢了她的情郎,却不是绝望的病人站在楼顶上。
我紧赶着上了地铁,取了票,坐上了回家的火车,半个小时伤感湿了眼眶是需要付出的代价的,我忽略了地铁安检的时间,算丢了取票排队的十来分钟,但是上天怜我,我还是赶上了自己的车,坐上了属于自己的位置。隔壁的姑娘带着孩子跟对面的大叔换了座,火车上的餐车师傅来回推着午餐车卖十五元一份的餐食,我偷瞄一眼倒是实惠可口,知道自己咽不下去也没有让自己破费。
回来的路程跟去的路程坐的是不同的车,心下却没有任何的区别,内心一直放空没有任何东西,不在意别人的悲伤欢乐,只留在自己思想上的无间地狱里面。
我是失去了希望的人呵,你又是有什么悲伤痛苦哀怨能拿来跟我比,比也是比不过的,又何苦让我来讥讽。
早上六点来钟出发,硬是抗到下午三点回到需要继续生活吃饭睡觉的地方。不知是有什么样的收获,怕是也没有。看嘛,我又浪费了一天的时间,为着这不知是好是坏的躯体,浑浑噩噩的走着别人认为必须那么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