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文/Listen雷森
(1)
我们都有登山的经历,高山的威严、壮观难以言喻,游山、登山,我们征服它,攀上最高点,那是登山者们的所爱,所有经历与心路历程,也是登山的魅力所在。
酷爱登山的人,同一座山也要反复地攀登,在他们眼中,每一次的攀登,都会因为天气、心境与身边过往的人不同,而变成一趟新的征程。
曾有一个登山家被问道:为什么要登山?他只是回答说:“因为,山在那!”
是的,我们总以为做一件事,一定需要一个目的,它越可能有一个备受瞩目的结果,它就越是需要有一个伟大而坚定的初衷。
但往往很多事情并没有多么伟大而深刻的初衷,相反简单得只是人们想到了,然后想去做。
我有一次登山的经历,是路过了一个公园,抱着“来都来了”的态度,就进去走了走。我先是打开手机地图,查看了一下园内的“景点”,我不是“登山家”,对登山并没有过多的热情,方亭、溪谷,都是与其他公园差不多的样子。
人生中最要命的就是“我以为”,用自己模棱两可的认知,要去打破多变的常规,后果可想而知,但奇怪的是人们又大多能够平安的解决,于是,人们把自己的渺小放大,在错觉里越看自己越伟大。
我选定了一个寺庙遗址,这是我的情结,它对我有吸引力,于是我决定去看一看。
(2)
输入终点,手机开始导航,我也开始了这段旅程。我不是登山家,所以我对大山一无所知,我甚至对所生活的城市地貌的历史,也一无所知,手机地图上那一大片绿色覆盖了公园的提示,也被我忽视了,地图计算出的时间更不会被我看进眼里,我就这样安然地出发了。
我以为就是一个钟头左右的事儿,是的,这该死的“我以为”,让我最终花费了三个多小时,才又回了原地。
在出发时我还不知道,这将是怎样的一次经历,全部的感受都是第一次面对,难忘到我可能会一直记得每一条路的样子,和每一阵急促的呼吸。
七月是这个沿海城市的台风季节,阴云总会随大风忽然而至,出发时十一点半的阳光很热烈,入园后我朝着目的地走啊走,人很少,只零星的几个,几乎都是从对面而来。
他们之中有个别人,会多看我几眼,可能是我摘掉了帽子,露出了没有好看形状的头发,但其实,他们的眼光里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在想我要去哪儿?当然,这是我后知后觉才明白的。
我不知道前方的路上有什么,但他们从那里来,他们知道。他们带着水和毛巾也被我忽略了,我以为那条山路没有很远,直到我走不完。
人越来越少,时间过得很慢,可时间很奇怪,你越把自己放进时间里,或者说是专注于一件事情时,你越能更好地拥有它。
走了很久很久,而时间却只过了那么一点点,不时地会下一点雨,只有我一个人,在大树包裹下认真地走着,安静地想着心事,也淋着过滤过树叶的雨。
都是阵雨,下下停停,可能是因为山上的风很快。
开始时,我还会用手机拍几张照片,我一共录了两段视频,都是在攀台阶的时候,等回头再听时,呼吸声很重,脚步声也重。我想,或许轻一点,我的压力会小一点,也或许根本就不能轻一点,因为我的心事太重。
(3)
一路走,按着台阶铺陈的路,时不时地再看下手机导航,确认自己行进的方向无误。
导航一直提示向前,我看着前方的路,对比着指示牌的指向,我知道它就在前面了。指示牌也很严谨,从最开始提示的禁止翻越,到小心虫蛇、注意滑坡,最后甚至提醒人们要注意野猪、小心惊扰。
越走路越窄,也越来越干净,越临近我的目的地,也越难以通过指示牌分辨方向,我想找个人问一下路,但我又担心附近真的有人在。
很多时候,无论对错,你只敢相信自己。
一趟每个瞬间都存在危险的路程里,而我对所有危险一无所知,只一味地向前行。
我最终还是没有走到那个终点,甚至明知道它就在我不远的面前,但还是停了下来。
我抬头望着台阶,导航说离那个终点只有一分钟的路。但这时,我已经在附近兜转了两次一分钟了。
我看看时间,距离我出发已经接近两个小时了,前方的台阶清晰又陡峭,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在做一个决定。我在导航上重新输入了新的终点:出口,然后转身再次出发。
我不是登山家,我只是一个胆小鬼,我对此没有太多的后悔,只希望我没有做错决定,哪怕我无法用事实去对它印证。
(4)
在山里定位让导航开始有一点混乱,我不得不边看路,边找路标,再不敢按照以往的习惯,去凭着直觉找方向,因为下山的方向可能不只是向下,也可能有一段或几段,需要往上走。
我在山里上上下下地盘旋,心里突然出现了一段对话,像两个登山友,刚刚征服了一座山巅,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我看很容易的吗”,“他们指的那座山,不是你的这座山。”
走得久了,节奏就开始变了,我开始急促的缓慢,一边想稳健地走,一边又慌乱地寻找指示牌,一边看台阶是否湿滑要小心,一边还要看着、想着要是有蛇或者什么跑出来,我可以怎么办。
幸运的是,我没有看见蛇或者什么跑出来,可能它们一早就看到了我,只是我没有太过吵闹,于是它们也就没有太理会我。
我晕头转向地又看又找,脚下也跟着同步挪动,两三次都感觉脚下晃晃悠悠,于是我站定在原地,告诉自己可以找指示牌,可以看环境状态,但脚要停下来。
站稳,尤其是正走山路。
人性美妙就在于此,理性夹杂感性,胆小里也有勇敢。
后来我关掉了导航,因为我已经开始看不懂它了。又到一个岔口,指示牌的箭头延伸出去的方向没有路,三个方向三个箭头,另外两个都有路,只有我要去的地方没有,人生就这是这样子,小概率的事一直大概率的发生,那我的路应该在哪儿?
我在原地又兜了一个小圈,很快又站回那里迷茫,我仔细地看,把自己放进那个指示牌,去找那个被藏起来的方向。
终于我看懂了,我一直以为的路就是台阶,然而这次我要走的路,指向的却是一条河。与其说是河,不如说是石缝中的水流,我怎么可能想象得到,路,会是流着水的石缝呢。
我笃定地走上这条“路”,踏过一块又一块大大小小的石头,很幸运走得通,如果我没有发现,一定会被困在这里。
不过就算发现不了也没有关系,因为我只想着走路,没想过后退,其实我也无路可退,当然如果能够找到所谓的来时的“原路”,那么后退也是出路。
这条石头路没走多久就出现了一个水泥砌的小水潭,这一刻我又以为是“死路一条”了,但我马上又看到在水潭旁边有个篱笆墙,篱笆墙的一端有一个肩膀宽的口子,它的外面,就是缓坡路。
我想,这不是一个方向,这仅仅是大山放我一马的出口,或者说是缝隙。
你看,只要你不认输、不停留,或者说不畏缩的只惦记后路,甚至只要认真、真诚一点,你就会看到一条缝隙,缝隙之外就是大路,大路可能还很长,但一切的一切,从环境到心态,都同这山里的一切,不再一样。
(5)
我没有丝毫犹豫就走上了那条缓坡路,没有很迫不及待,也同样没有一瞬的留恋想返回。人一旦被满足、被放过,就得寸进尺地想要更多,就像此刻一定会萌生回到山里找路的“挑战”,挑战自己,或者是挑战这座山。可如果我回去,失去的将不仅仅是一条缝隙、一条路。
而且,指示牌指向的,就是这条路,这个缓坡路不是另一个出口,而就是大山给你想要的那条路。
有些事可以错了再错,而有些决定只可以想想,但绝对不可以实行。
我站在大路边上,看着新的标志牌,用手机再次导航出口,重新出发。我甚至都没有对脑后的那座山,那条流水的石缝路,煞有介事地回望一眼。
原来人只会对喜爱的有所留恋,而对于危险的、内心真正害怕的东西,只会尽快地离开。
没走多远我就遇见了人,是一家三口,我问他们下山是往前走吗。
是的,我遇见了人,现在不会害怕。
他们说,下山的话,往反方向走会更快一点。
导航又一次给了我不太稳重的提示,原来开阔的山上,也仅仅只是开阔。
道谢之后,我调转方向快步地走,很快就把那一家三口落在了后面,而迎面也遇见了一拨又一拨的人。换平时,我会不住地想他们是登山还是下山,但今天没有,都无关紧要,今天我最紧要的事就是下山,往前走,就朝着脚下的这个方向,很坚定。
当然,我最终下山了,距离我上山,差不多四个小时。
人生这座山,我今天懵懵懂懂地攀过了一段,平静里有惊险,不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