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左却交代蜜橘:“现在天还没黑,你跟着我容易引起别人注意,我先去吃饭,等一下你自己去网球场那里,我会过去找你。”嘱咐完之后,她和茉莉、南宫一起去食堂吃饭了。
吃完饭,茉莉独自回到宿舍,左却和南宫照旧往四号教学楼的大礼堂去了。
路过平日里各学院路宣的地方,没有看见宣传的学生,左却纳闷道:“今天怎么没有学院发入场券?”
南宫:“今天是最后一个学院的迎新晚会,其他学院都已经结束了,怎么,你还想要啊?”
左却摇头:“不是。”原来,自己的消息这么闭塞,竟不知道今天就是最后一场了。
来到大礼堂的后门入口,赵梓正站在那里等着,手里端着一杯饮料,旁边的窗台上还放着打包的两杯。看见左却和南宫过来,她提起窗台上的两杯茶迎面走来:“你们来啦!”然后将手里的两杯饮料递给她们,“这是给你们买的,不知道你们喜欢喝什么,买了两杯不一样的,你们看看,想喝哪种自己挑吧。”
左却:“你先选。”
南宫也不推让,拿了一杯自己喜欢的酸梅汁,留了另一杯蜂蜜柚子茶给左却。
三个人一齐进了大礼堂,捡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定了位子后,左却跟南宫说:“我出去一下,等会儿回来。”说完离了座出了礼堂,去网球场边上找蜜橘了。
蜜橘果然守信,坐在靠近网球场的路边等着。左却下了台阶,正要走过去,蜜橘突然受了惊一般弹起,神色愠怒,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在蜜橘面前蹲下,担忧道:“怎么了?”
蜜橘没回应,双目紧盯着路的另一端,似是在防备着什么。
左却站起身,往蜜橘盯的方向望去,暗光之中一个身形魁梧的人从墙后走了出来,手里好像拿着一把利器,正朝着自己走过来,她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几步,冷冷地问:“是谁?”
来的人没吭声,看着来人一步步接近,蜜橘一跃跳到男人的手臂上,想去抓男人的脸,被男人一把甩到了网球场的围网上,疼得叫了一声。
蜜橘被甩出去之后,男人直奔左却而来,手中利器也直逼左却要害,左却频频后退但面色不改:“你到底是谁?”
那人毫不动摇,目光坚定,依然步步紧逼,蜜橘落在地上之后,又上前去帮左却,男人不敢危及旁人,但一只猫的命自然不放在眼里,反手一刀便将朝自己飞来的蜜橘砍落在地。
蜜橘被砍的瞬间,小蓝鸟从它体内飞出,消失在了黑夜之中。蜜橘受了伤趴在地上,那人还想继续上前了结左却,听到教学楼转角传来人说话的声音便拿着染了猫血的匕首转身离开,消失在刚才出现的墙角。
“你放心吧!我不会迟到的,我已经到附近了。”转角过来的是个男生,刚挂断电话。他拐角之后看见有人跪在地上,赶紧跑了过来,然后又看见一只猫躺在地上,他支支吾吾地问:“你,你没事吧?这猫……”
左却低着头,没有回答,反而自顾自地和猫说起话来:“你怎么这么傻?你不是还要找主人吗?遇到危险为什么不跑?为什么要为我挨那一刀?”
蜜橘突然说话了:“那你为什么要替我挨那一棍呢?”
左却苦笑:“你果然会说话。”
蜜橘气息微弱:“我们互不相欠了。”
左却眼里含着泪:“怎会不欠?我只是为你挡了一棍,可你……”却为了我付出生命。
蜜橘:“我们的付出是相等的,只是,我比你脆弱罢了。”
左却仍旧跪着,她的双手悬在半空,想碰蜜橘又不敢碰:“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救你?”
蜜橘:“左却,你听我说,我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我希望你能延续我的生命,替我好好活下去,帮我找到小主人,小主人叫席彦宇,三个月前搬了家,他本想带我一起去新家,但是他父母不同意,他哭着闹着最终还是被父母塞进了车里,我追了他们的车很久,不小心被别的车碾了一条腿,那时候小主人的车已经走远,我追不上了,路人看着我都避而远之,我拖着一条伤腿找到了一家宠物诊所,所长好心收留了我,替我医好了伤,腿虽然还在但基本上废了,一个月前,我长出了两条新腿,所以我离开了宠物诊所继续寻找小主人,我的嗅觉比以前更灵敏,能够识别人的气味……现在我只有四条腿了,我的嗅觉也不行了,我说的话也不知道你能听到多少……你身后这个人,身上沾着你的气味,他一定不会害你的。”
“我听见了,我都听见了。”她知道,是小蓝鸟残余的力量,支撑着蜜橘,也是那份力量,让蜜橘的声音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狸猫蹲下,看着蜜橘说:“你放心,我会替你保护左却。”听到左却的第一句话,狸猫就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她。
左却稳住情绪:“蜜橘,你希望以什么方式处理你的后事?”
蜜橘笑了声,说:“怎么简单怎么来吧!你千万不要告诉彦宇我死了,他会哭的,茉莉手机里有我的照片,你可以问她要……也不要告诉她我不在了……”
左却拼命点头:“嗯,我知道。”
她话音刚落,蜜橘嘴里传出的就只是猫叫声了,听到正常的猫叫声,左却没忍住,还是掉下了眼泪:“你为什么要为了我丢了自己的命啊?我……”我本就不想活啊。
狸猫扶着左却站起,安慰道:“他说了,希望你延续他的命,替他好好活着。你不要再耿耿于怀了,我帮你一起处理他的后事。”
左却瞥见狸猫背上的吉他,抽回手说:“不用了,你有节目,你去吧,我自己可以。”
狸猫问:“猫是谁杀的?凶手呢?”
左却像是被戳中伤口,厉声道:“事已至此问这个还有意义吗?”
狸猫今日一反常态的镇定自若:“当然有意义!既然你说猫是为你而死,那凶手肯定是冲着你来的,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
左却不耐烦地说:“你打伤了左亦,我并不想看见你!”
狸猫当面戳穿:“你说谎!学姐告诉我了,你知道左亦不是我打伤的,学姐说你不告诉我自有你的道理。现在看来,你只是想把我推开,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凶手吧?”
左却接不上话,她没想到云晓会将真相告诉游天。就在她沉默的时候,狸猫放下吉他,脱下外套,裹起蜜橘的尸身,起身了:“帮我拿着吉他。”说完就往学校的植物园去了。
左却不情愿地拿上吉他,跟了上去,一路上都不言语。
狸猫在植物园的角落找了块小荒地,掘地埋了蜜橘,左却抱着吉他站在旁边,还是不说话。
狸猫从园子里摘了一朵菊花,插在蜜橘的坟冢前:“你安息吧!左却我会顾好的。”
左却垂下头,心道:蜜橘,我会替你找到小主人的。
两个人回到四号教学楼后,碰到正在找人的易承海和南宫、赵梓。
易承海怒道:“你不是说你不会迟到的吗?我打你电话你干嘛不接!”
狸猫随意道:“临时遇到点事儿,我知道你肯定可以搞定的,说,推到第几个节目了?”
易承海送上一记白眼:“最后一个……”
狸猫揽上易承海的肩:“压轴啊?不是挺好的吗?”
南宫和赵梓看到左却则是一脸的担忧,看她出去半天也没回来,借着手机电筒的光围着教学楼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还看到网球场边上一滩莫名其妙的血,更是心慌。
南宫:“你这么久没回来,去哪了?吓死我们了。”她为了方便找左却,把眼镜都戴上了。
左却低声答:“我没事,就是觉得外面凉快,去操场走了几圈,没跟你们说,让你们担心了,不好意思。”
南宫白她一眼:“凉快什么呀都入秋了。”
赵梓莞尔:“没事就好,我们回去看演出吧!”
了解完情况,南宫和赵梓拉着左却从礼堂后门回到了观众席,狸猫和易承海勾肩搭背的,从前门进了礼堂,在演出者席位坐下了。就座之后,狸猫仍频频往后瞄,寻找左却的身影。
易承海吐槽:“还没看够啊?你为了她好好的校队不进,前一段时间还颓废得不似个人,好不容易想通了,又要去惹人家?还差点儿把我给坑了!”被左却无视的这段时间,狸猫一直郁郁寡欢,胡子拉碴的也不收拾自己,上课都是易承海拖着去的,迎新晚会也是易承海死缠烂打才答应的(实际上是云晓告诉狸猫真相,狸猫一时高兴才答应的)。
狸猫怼回:“你一个大老爷们,能不能别学莉莉这么啰嗦?”
易承海:“你还好意思说!你智商不在线的这段时间,文莉莉一天找我十多次,如果真是找我那就算了,偏偏每次都是来问你的……”
狸猫不耐烦地说:“你别理她就行了,我跟你说过,她就是我妈派来监视我的活摄像头,你可千万别什么事都抖给她!不然,这兄弟没法做了。”
易承海摇摇头无奈道:“做你兄弟真难。”
狸猫:“行了,别矫情,一会儿给你拿个奖回来。”
大约快九点的时候,领导发言都结束了,观众也少了一些,终于到最后一个节目了!主持人在台上介绍,狸猫和易承海在幕后准备。
左却回到大礼堂后一直埋头,一声不吭,听到狸猫的歌声突然抬起了头。
“我会忍受所有的寂寞/也会感叹时光的蹉跎/你的眼泪像一颗琥珀/融化了这世间的落寞/谁在寻找大雨滂沱/挣脱谁的怀抱/每分每秒对我都算是煎熬/谁对谁错/爱多爱少/不需要再计较/只是我/曾这样深爱过/一瞬间紧紧拥抱/无处可逃/一吻天荒/永远不会凋谢的花/一转眼忘了时间/丢了感觉/黑了世界/再逞强/再疯狂/也会伤/不知不觉/后知后觉/然后发现/失去知觉/忽快忽慢/忽高忽低/时间过了/好的坏的/笑的哭的/爱的恨的/都算什么/想的念的/关于你的/都是昨天/爱像一片宽阔的湖泊/拯救生命干枯的沙丘/相爱更像是致命邂逅/就让我不知天高地厚/谁在寻找/大雨滂沱/挣脱谁的怀抱/每分每秒对我都算是煎熬/谁对谁错爱多爱少/不需要再计较/只是我/曾这样深爱过/一瞬间紧紧拥抱/无处可逃/一吻天荒/永远不会凋谢的花/一转眼忘了时间/丢了感觉/黑了世界/再逞强/再疯狂/也会伤”
“一瞬间紧紧拥抱/无处可逃/一吻天荒/永远不会凋谢的花/一转眼忘了时间/丢了感觉/黑了世界/再逞强/再疯狂/也会伤/不知不觉/后知后觉/然后发现/失去知觉/忽快忽慢/忽高忽低/时间过了/好的坏的/笑的哭的/爱的恨的/都算什么/想的念的/关于你的/都是昨天”
左却的眼中,一人站在灯光下静静地弹着吉他,唱着歌,现在正在向台下的观众鞠躬致谢。
耳边有人议论:“这是轩辕剑之天之痕的片头曲哎!”
另一人问:“轩辕剑?”
“暑假播的古装剧啊!胡歌主演的!”
南宫估计也看了这部剧,转过头,竟然和坐在后面的同学讨论起了剧中人物和剧情,赵梓应该没看,一句话也没接。
左却今晚连小蓝鸟都没有心情找了,也没去想蜜橘体内的那只蓝羽鸟飞去哪了,为什么会转移……回到宿舍,看到地上的碟子和剩的猫粮,她的情绪再度失控。
四岁之后,左却最害怕的便是眼睁睁看一条鲜活的命受损受伤,总觉得这世间的所有生命都无比脆弱,任何一个意外都会让生命消失殆尽。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有人要将自己置于死地,还非要牵涉无辜,是不是只要自己死了,身边的一切才能回归安宁?
“我希望你能延续我的生命,替我好好活下去,帮我找到小主人,小主人叫席彦宇,三个月前……”左却在蜜橘的声音中睁开了眼,这是唯一一个没有入梦画境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