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为辛庄作一部通史,找一条串联时间的主线,那就要从辛庄来过的骗子讲起。
辛庄还没建起来的时候,这地界全是煤矿,挖煤人的手里总有些积蓄的。一个人有钱就会招来贼,一庄子人有钱那就招来骗子。辛庄八十年历史上来过两伙骗子,除前二十年的创业期,随后过个三十年就来一伙,就像骗子们也都商量好了一样。
第一伙骗子来的那年正赶上辛庄的落成仪式,那些日子辛庄人每天下地回来就守着自己的房子,越看心里就越舒坦。有地有屋有老婆,但总是觉得少点什么。少个孩子?这也不急,总要看天意。辛庄人觉得最缺少的是钱。
屋子家具都置办好了,手里的钱也少了。以前手里钱多,感觉踏实,现在虽说有了房子,手心却握不实在。有句不知道咱常挂在嘴边的话:缺什么就来什么。辛庄人缺钱,就有人给送钱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打南面来了一伙人,据他们说是海边的人来内地做生意。做什么生意呢?卖海龟蛋。辛庄人没见过海,更没见过海龟,对这生意没兴趣,他们感兴趣还是自己地里能长出多少斤粮食。
不过后来情况就变了。
南边的人说了,五块钱一枚海龟蛋,要是孵出海龟,那就一百块钱收购。这样一说,辛庄人都心动了,不过也在犹豫,这天下还有这好事?也有人跑到南边人的帐篷边看看问问,但没有人买。
辛庄有一个闲户懒汉叫海大宝,他手里没钱就天天在南边人帐篷前转悠,看看能不能搞到点零碎钱花花。有一天,南边人叫着海大宝说,你先拿回家孵化,等出了海龟我们五十块钱收购。海大宝嘿嘿笑着,拿着蛋就回了他家。
按理说这海大宝白拿一个海龟蛋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煮了填肚子。可他没见过海龟啥样,好奇了,就真的弄了箱子和沙土,按着南边人教的开始孵化海龟了。孵化海龟总要两三个月的时间。这期间,南边人帐篷一直都在,也有辛庄人被送过几枚海龟蛋。但渐渐也就没人在意这件事了。
海龟这件事又热闹起来是海大宝拿着孵出来的海龟跑的南边人的帐篷那天早上。
那天海大宝照常的起来要去庄子里转悠,往箱子里一瞥,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动,墨绿的,这是个龟?海大宝拿着那东西仔细瞅,眼睛瞪得溜圆,心里又想着,这是一百块钱。然后他就捧着海龟跑到帐篷,拿了一百块,接着又买了十个。
这件事发生的那天下午,所有人都知道海大宝用海龟蛋挣了一百块钱,这一下就有十来个辛庄人跑到了帐篷前,争着掏钱,争着买海龟蛋。不出几个小时,南边人就卖出了五十多枚海龟蛋。
有心急得的,也有谨慎的。辛庄人是工人也是农民,讲究个慢工出细活,大部分人都观望着,还是不敢买。这时候情况又变了,南方人之前免费送的蛋都孵化了,好些个人都赚了钱。这一下剩下的辛庄人也不观望了,都往帐篷赶。
几百人辛庄人赶到的时候帐篷的时候,南方人就说话了:海龟蛋是个紧缺物,这么多人买,价格就要涨,二十一枚。
辛庄人想着一百块卖,二十块买,觉得值,掏钱很大方。到了第二天南方人就赚了五六千块。等到第三天还有来了近百人,这时候南边人的又说话了:海龟蛋就剩五十枚了,要弄个拍卖,价高者得。
后到的辛庄人后悔来晚了,不过就算拍卖又能价高到哪里去呢。剩下的五十枚海龟蛋有三十买走的,有五十买走的,最高的到了七十。但一想到一百块卖出去,也还能赚钱。至于没买到海龟蛋的,只能失望回家了。真怪自己太谨慎。
接下来的辛庄就开始了孵化海龟的忙碌,地也没人耕了,每个人都去铲沙孵蛋。原来辛庄人见面都说:吃了没。现在都说:咋样了。一个个的看着海龟蛋,一个月两个月,怎么就没动静呢?
快到三个月的时候有人跑去帐篷问,海龟怎么还没出来啊。南方人说:这天气啊,有点凉了,要弄点海水才行。辛庄人急了,我们这地方哪有海水啊,这海龟蛋要是孵不出来,你们可别想跑。南方人说:肯定不能让你们吃亏,我们去弄海水,等我们一回来,你们的钱就到手了。
辛庄人觉着只能这样了,但要留个人,怕他们一去不回。南边人走了,留下了帐篷和一个人,辛庄人每天都到帐篷前问问人啥时候回来,留下的人说:一星期,快了快了。到了一周,辛庄人再去帐篷的时候就只剩下帐篷了,
辛庄人怒了,他们气的把海龟蛋摔碎。这一下他们更怒了,哪里有什么海龟蛋,就是一个椭圆的壳里灌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