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烹一壶茶,会一商友,一片片神奇的东方树叶,在壶中翻滚,茶香氤氲满室。一杯更数杯,数番言语,淡淡的茶香盈口,润泽了我欠恙的嗓音。听窗外电闪雷鸣,倾盆夜雨袭庭院,庭院树木斜,敲窗雨又急。推窗看满街的雨意。昏黄的街灯模糊了,行走的汽车模糊了,雨中撑伞彳亍的人儿模糊了……一切都模糊了,是夜雨模糊我的眼睛,还是夜雨模糊他们的影子?
几滴雨,随着风飘在我的脸庞,我伸出手去触摸她的微凉,丝丝凉意滑落指尖,手心却有了梧桐花的清香。梧桐花与茶的香,融合在我的手心,一阵夏雨急倾盆,袭花袭人袭江南,桐花带雨留清香,一人一茶一世界。
这雨骤停了,比来的时候更干脆,窗外银蛇闪过,把站在庭院街角的一株直挺的梧桐树照亮,也把对面楼宇照亮,点亮了古街的深巷,只是一瞬的光芒,却定格成一帧帧风景,如此的清晰耀眼,闪亮在我的眼眸中。
事已毕,茶亦凉,关窗闭门走向庭院,庭院深处更清香,与友匆道别。绕庭院小径漫步,几株蔷薇斜披铁栅栏侧,满枝的嫣红花朵,被夜雨侵袭,更显娇艳可人,花瓣上的雨滴在街灯的照耀下,释放出五彩斑斓的光辉,这光辉里分明有我的影子在颤动。
走近停在庭院外街角的汽车,梧桐花落满地,是一地的离愁?还是一地的忧伤?这离愁浅浅,这忧伤淡淡,浅如街边的雨水,淡如今夜的香茗。
我仰头望着满树的梧桐花,今夜花落无人知,凤凰你知道我的忧愁吗,我等你那么久,不见你五彩缤纷的踪迹,你何时栖吾身,就算今夜桐花落尽也惘然。
一阵风吹落满树的水珠,也吹落了梧桐花的清香,桐花与雨水落在我的华白,落在我的肩上,滴落在地上,是谁的青春。我拾起几朵米色的梧桐花,如同拾起我的青春年华,捧它在手心,如同捧着她的芬芳,那芬芳让我陶醉与迷茫。
东边的苍穹,银蛇还没死去,闪动着身姿,梧桐树梢,却有一轮金色的满月斜挂,刚从云中闪现,把天空的云朵照亮,几点星光闪动。如果不看那满街的雨水,不是那满地的梧桐花,我的眼睛不相信,今夜的满月会撒谎,雨水今夜已经来过。
捧着梧桐花在手心,伫立街角,看车流如水,看街灯斑斓,看夜归的人儿脚步匆匆……看年华从我的指尖滑落溜下,在风中看梧桐花满天飞。
归家,静坐窗前,儿已熟睡,窗外的螽斯怎么不鸣唱了,今夜你去哪儿了?我想听着你的鸣唱入梦乡,辗转反侧,安静地可以听到我的心跳。
一声惊雷破长空,三更雨又起,敲打着窗台,敲痛了游子的忧思,想起身披衣吟唱温庭筠的词:"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夜长梦却短,梦里梧桐花落知多少,是谁的忧伤,是谁的离愁,是我支离破碎的梦乡。
2018.6.29凌晨匆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