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1-30

梦好像是做了的,感觉光怪陆离,也记不清楚了,当没做梦也罢。

没有发烧,没有咳嗽,头不晕,我想把昨天挖的坑填一下。是很有记录意义的一天。

上午九点多,我熬好了粥,做了几个小面饼,孩子们都睡着呢,赛门也睡着呢。我不知道他要不要去老太太那,叫还是不叫他?上次怪我没叫他,赌气发着脾气骂骂咧咧的走了。要是不去老太太那我叫醒他,他又会说,我四点刚睡觉。

我还是决定叫醒他。喊了几声赛门,问:“你今天还去妈那吗?九点了。”

他有些气恼地说:“今天哥休息,我不过去,我四点多刚睡。”

果不其然,他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中。

那就接着睡吧!外面太阳挺好的。

我还是晕晕沉沉的,走路深一脚浅一脚,一直在低烧。说话的声音也沙哑变形了。我还没有哪次感冒这么严重过,也可能是因为好了,不记得当时的感受了。

做好了饭没人吃,我又回床上休息。休息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行,得让赛门今天带二宝宝去医院检查一下,已经是第五天了,一直发烧看有没有发展成肺炎。下午再去把车收拾一下,就这样没锁车扔在路边快一周了。

我叫赛门起床,跟他说咱们带二宝宝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叫他倒好,一叫起来就捅了马蜂窝,只是四处飞来的不是马蜂,而是怨气,他就像一片乌云一样立即把你包裹住。

他说:“我自己带着去医院就行了。”

我说:“我不用看看了?我也是发烧咳嗽。”

他说:“你怎么生病的自己不知道啊?”

我说:“我生病就有罪了?我按时吃饭按时吃药喝好多水还是病了我有什么办法?”

我回屋了,不想再跟他争辩下去。

他就长吁短叹,我在卧室都感觉到那股低气压带给我的压力。

还好我是大人,我们相处了25年,我越过了无数的沟沟坎坎,我还能应对他的负面情绪。

我们吃了饭,要给二宝吃药的时候他说就别吃药了,要去医院了还吃什么药啊?

我说吃药跟去医院有什么关系吗?这药再不管事也比不吃强啊!

他就开始抱怨:“让早点吃药不吃,非得严重了厉害了再去医院,肯定是肺炎了。”

我就发现,他说一句话,二宝宝的身体就抖一下,每一句话都好像是从墙角蹦出来一个人吓你的时候的表情。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他的每一句都是指责,批评。我感觉到他身上被一股黑压压的怒气包围。

我给二宝宝换衣服,梳小辫,给水壶倒水,拿额温枪,给她取帽子围脖,他就站在门口等着。

我让他先叫个滴滴,他生气的说你怎么不弄?我不会。

我就不说话了,我手都没停的收拾我自己收拾二宝出门,他问我我为什么不弄?

我说你先叫辆车,约一个大概时间,就别让二宝在外面一直等了,外面多冷啊!

他开始不言语,冷暴力模式上线。

我们坐电梯下楼,一开单元门迎面就被一阵大风吹过来。

太阳挺好,风挺大。

二宝宝小声说:“妈妈我没力气,走不动路。”

我想让赛门背着她,又怕他冷酷无情的吼一句:“自己走。”这样的回答是符合他当下的人设的。

我就架着二宝宝在后面慢慢走。

这个小区门口正是一个风口,我背对着风吹过来的方向,护着二宝。她哭娘娘的说:“妈妈我站不住,我腿没力气。”

我拿额温枪给她测了一下,40℃。

我问赛门,你看车到哪了?

没有回答。

因为冷暴力模式已经启动,我是深知他的功力的,因为十几年前儿子小时候就是一样的操作。

在大风里等了差不多十分钟,一辆白色的车子驶过来,看他把烟头扔在地上,又踩了几脚,我猜这辆车就是。

我和二宝坐在后排,他坐在副驾驶。

一上车就跟司机大哥热情的说:“今天可真冷啊!哎呀,这边也得系安全带吧!好久不坐这边都不知道了。”

原来我就不明白他这波操作是什么意思?我无数次痛苦的问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对我冷若冰霜,对陌生人又和颜悦色?

二宝宝剧烈的咳嗽了一阵,我也跟她一起咳,我给她喂一点水,拍拍她的后背,我在她的小手上亲了一下,轻声说:“接着睡吧!”

她睁了睁眼睛,回答我:“你也睡!”看,我的小二宝多乖多可爱!

接着说昨天的事。

原来我就不明白他这波操作是什么意思?直到今年我才终于搞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说:“我只是不想搭理你而已,我不是脾气不好,只是不想对你脾气好,你看,我就是这样折磨你的,你能怎么办?”

我就觉得他其实很可怜,这种来自于原生家庭的代际传承,就是这样一代又一代的传下来。很久以前就听婆婆说,她和公公可以几个月谁都不理谁。

那个时候我对这样的回答还不置可否,现在我知道这样经年累月的冷暴力对夫妻关系亲子关系,甚至是整个家庭的伤害都太大了。

当我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做的时候,我就一点都不怪他了,甚至我觉得他很可怜,他摆脱不了他自己。

这就是为什么认识他的人都说他很好啊,很有礼貌,说话和气。

是不是像极了电影《无问西东》中的许伯常,像对待空气一样,对待他相濡以沫的妻子。这样的冷暴力最终导致刘淑芬跳井自杀,并留下了一句:“你让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人。”

婚姻中的冷暴力,意味着我们不再被看到、被认同。我们仿佛变成了空气一般的无影无踪,它能让一个人在被隔绝中,陷入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甚至是自我摧毁。

生完儿子后冷暴力达到极点,就如上面的话,除了崩溃,自我摧毁还能怎么样?只是看着怀里的儿子,睁着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我,他有什么错,要做一个像草一样没有妈妈的孩子?而我的父母,他们又有什么错,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什么都做不了,而且因为他的不理不睬,熟视无睹,在我疯狂的一遍又一遍问他为什么不理我的时候,他起身想走,我拉住了他的肩膀,他随手就甩了我一个耳光,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自始至终,他一个字都不说。

我歇斯底里的撕了结婚证,我把头一下又一下撞在墙上,发出“蹦蹦蹦”的声音,我钻进衣柜里躲起来。

他又骂我是个“疯子”,我就是这样被他逼疯的啊!

我等着爸妈来接我,从早上等到傍晚,我打电话问他们怎么还没到,妈才告诉我他们压根就没来,她们说要来只不过是拖住我,怕我有什么想不开。

我妈无奈的说:“你熬着吧!等岁数大了脾气收敛了就好了。你看我,还不是一直让你爸追着打,你看现在岁数大了,时不常的还呲哒我呢!”

今年春天我跟妈说要离婚的时候还说起这件事情,我责怪他们没接我回去,甚至来看都没看我一眼。

妈说:“我的傻闺女,接回来容易送回去难,人家要是不来接你你咋回去?”

我不想反驳她什么了,只是深刻的明白了一句话,什么叫“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一个给不了你底气的娘家就是会被婆家看不起。他难免心里也会想:你看,我这样对你闺女,你们也不能怎么样?或许,这是我的小人之心。

后来去看了精神科医生,也是这家三甲医院,在医生说要给我开一些药吃的时候,我彻底崩溃了。医生问我:“为什么我一说给你开药你的情绪就崩溃了呢?”

我哭着说:“他说我没事,就是作的,你给我开药,就说明我有事,我没有作。是他说的不对。”

我想医生在那一刻应该立刻就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所在。医生对赛门说:“你要认真听她讲话,她无论何时何地想跟你说话,你都要耐心倾听。”

这就是我第一次在医院精神科的咨询。

好像,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救生圈,在这片无边又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里,我有了活下去的一丝希望和力气。

这,或许也是心理咨询师和心理医生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吧!

好在,我求救了,没有像刘淑芬一样把自己投入深井。

看完心理医生后的那段时间,赛门有了很大转变,看得出来,他努力让自己不讨厌我,耐心听我说话,我的抑郁也慢慢好起来。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又重蹈覆辙。

下车后大风好像要把人吹翻,我让他去挂号,我带二宝宝找地方坐。

他说去哪弄啊?

我突然觉得他像一个老人那样无助,东看西看,他不应该永远都是很自负的样子吗?永远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吗?

我总有一个担心,分开以后,孩子们生病了我自己带着去医院会手忙脚乱,我会担心我自己一个人照顾不好孩子们,两个人在一起,有了问题还有一个人分担一半的责任。

可是,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就是造成问题的人呢?就像人们常说的一句话:“你以为你找了一个能为你挡风避雨的人,没想到风雨就是他带来的。”

挂完号去二楼儿科门诊等着叫号,等我们进去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医生的电脑读不出医保卡的信息,说电子医保卡也可以。

赛门就让我弄,我在跟医生一起撩衣服给二宝宝检查。

医生也是怨气冲天,看得出来她压着性子说:“我十一点半就该下班的,现在都十二点了。我都检查完了你医保卡也没有激活,电子医保卡也没有,只能按自费算了。肺上没听出来什么,嗓子有点红肿,采个血拍个片子。”

我拒绝拍片子,我说:“听着肺没事就不用拍片子了吧!”

医生说:“那听的也不如片子看的清楚啊!你不愿拍就别拍了,去采个血,然后从急诊上二楼儿科住院部找大夫看结果。我都晚了半个小时了。”

能理解大夫延长时间给患者看病,但是真的不想接受这个傲慢和嫌弃的态度,当时我是真想投诉她,想想她加班看病还是算了。

二宝宝小声哭着说不扎针,赛门说话虽然讨厌,但是好使,他就说:“必须采血。”

二宝宝战战兢兢的哭着把手伸进小窗户里,现在,我依稀能感觉到她的害怕,来自于采血本身的恐惧和对爸爸的恐惧。

绕过急诊科上到二楼儿科住院部,很多人围在门口,我不知道怎么排队,就在外面椅子上坐着等。

我让赛门去打印采血报告,他说医生在电脑上就能看到结果。

采血之前二宝宝说饿,想吃烤肠,我让赛门去医院门口的小卖部看看有没有。最后他空着手回来了。

等着让医生看结果的时候二宝宝又说饿,我让赛门去买一根火腿肠,再买一袋小面包。

等买回来后问我检查了吗?

我说没有,你把卡拿走了我怎么检查?

他随手就把卡扔给我,掉到二宝宝身上。

我其实原来很不理解他为什么对我们总是怒气冲冲,总是恶狠狠的态度,现在我慢慢明白了,因为从他心底,他就是嫌弃我的,我们就是他的麻烦。

这样想我可能又掉进了受害者思维的陷阱,那这不正是冷暴力的伟大之处吗?

我还是坚持让他去楼下打印一份采血报告,因为别的患者都拿的报告单,医生也不太想去电脑上看采血报告吧!

他把采血报告和医保卡都交给我,我看到有新来的人开始插队,只好也堵到门口去。

医生看完一个小男孩的CT报告,直接说:“你们直接去妇幼住院,肺已经大面积发炎了。”

男孩爷爷还问:“我们要做什么检查?”

大夫直截了当的说:“你们不用在我这做任何检查,赶紧带孩子去妇幼住院。”

孩子妈妈还自己念叨着:“这妇幼也没有床位啊,要不早就住院了。”

这个医生比门诊那个医生好的太多了,我都想让他再给二宝宝听听。

医生看了采血报告,说最好拍个片子看看,你们要不想拍片子就三天后再看,三天后不退烧再来医院。

随手在报告单背面写了三种药,“家里有的接着吃,没有的在某团上直接下单。”

现在医院的医生都这么随性的吗?

再不退烧就去嘉颖说的那个中医馆看看。

出来后看见赛门正刷小视频,我跟他说:“你也不听听大夫怎么说的。”

“我听那干嘛?你们要好好吃药根本就不用来医院,就是不吃啊,不吃药谁有法?”他永远一副随时指责别人的样子。

我越来越不想听他说话,可能就像二宝宝的感受,二宝宝总跟我说:“我不想听爸爸说话。”

这个地方在儿子小的时候来过,那是一个晚上挂的急诊,儿子从床上头朝下摔下来,我担心摔坏脑袋,来这边拍CT,当然是我紧张过度了,没事。

掀开军绿色的棉门帘子走出医院,风还是那么大。我让赛门提前打车,他老早就等在路边了,我忽然想起来,也可以直接坐刚落客的出租车。

他给我打电话,想必是催我快一点。

可是,我也是病号啊!我也是晕沉沉的呢!

他好像是冷冷的问了我一句你还看吗?

我说不看了。

他好像是问了,我怎么忽然这么不确定呢?

这样的陪诊,以后不要也罢。

到小区门口,我和二宝宝回家,他去买饭。

仍然是一言不发。

进屋收拾完二宝宝,她要看电脑,我就躺床上了,头重脚轻。睡了一小觉出去吃饭,是很辣的板面,吃了两根面条实在不行,就把早上的粥热了热吃了一碗。又吃了药。

赛门刷手机,我看了看表,两点钟,我提醒他,“现在正是暖和的时候,一会儿去把车收拾一下吧!”

他没理我,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头都没抬,眼皮子都没翻一下,就是压根没听到我在说话,我的话飘散在空中。

我就带二宝宝回屋休息了,我想他如果想去就会去的,如果不想去我再怎么说都是废话。

我开着手机二刷徐老师的《咨询伦理》,一会儿打个盹儿,一会儿听一段,也不能对病人有太高要求,我觉得很冷,裹紧被子,感觉到膝盖关节隐隐作痛,我就知道我又发烧了。

后来就听到呼噜声,我想完了,车最后还得我病好了再去弄。如果我去叫醒他,他会有一场暴怒,即使最后去了,也是怒气冲冲去的。

我想那就算了吧!

是不是一次又一次这样的妥协才造成今天这样不可挽回的局面?错还是在我。

写完“错还是在我”这几个字,我隐隐觉得这样讲不太对,为什么我会认为错的是我?

我现在还解释不了。

我对赛门释怀的是,我知道他可能不是不爱我们,只是他的爱的银行本来就是余额不足,他自己都没有爱,他又拿什么来爱我们?他从小就是被暴力长大的孩子。

稻盛和夫曾说:“成年人之间只能筛选,不能教育。克制自己去纠正别人的想法和欲望,因为人永远是叫不醒的,人只有痛醒。”

赛门总说一句话,“反正你也改变不了我,我说什么你也不听,那就干脆你想干啥就干啥。”

最终,他也没有成功的“重塑”我,而我,也是在最近一两年才知道什么是冷暴力,什么是PUA这样的段子,才逐渐意识到,我原来就是生活在这样的关系里的,我所遭受的对待都是不可以不应该的。更重要的是,我是可以选择反抗选择离开的。

只要有了觉知,就会慢慢有选择,慢慢有决定,最后走出自己的茧房。

我有了这样一个设想的画面:

我有一家小咖啡馆,有一套面积不大的小房子,我和孩子们一起开心的生活在这,这样的画面,让我感觉到放松和愉快,我想这才是我们想要的。

哦,已经五千字了,也不知道怎么跑题到这了。

说回去吧!这样等赛门一觉醒来,外面天已经黑了。

我是个不太会操心做饭的人,但是我想如果有一天孩子们等着我做饭的时候,我也会做的很好。

赛门可能是睡得不错,心情好了很多。二宝宝想吃红色包装的方便面,我想吃一屉小笼包,儿子吃的羊杂面。

二宝宝一边吃方便面一边看电脑,说头晕。

赛门的无情指责攻击模式又出来了,“你不头晕谁头晕,早吃药早没事了……”

他说一句二宝宝激灵一下,后来嘴唇都开始发抖,我不知道是二宝宝的应激反应这么严重了还是她故意跟我开玩笑?又盯着我小声说:“我怕!”

我跟赛门说你小点声说话。

儿子正埋头吃他的羊杂面,看到妹妹的反应,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赛门对儿子大吼:“你干嘛?滚回你的猪窝去。”

儿子端起饭还有我没吃完的包子回屋了。

说到这,我可能只有一个词来概括赛门的脾气,那就是“情绪不稳定”。

其实情绪不稳定比坏脾气还要恶劣,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在下一秒是云淡风轻还是狂风骤雨,你要时常保持一种战战兢兢的备战状态,与他相处了二十五年,我深知他接下来会是什么情绪,但是二宝宝不懂,所以她出现了这样的应激反应,再发展下去,她有可能形成讨好型人格,到那个时候,说后悔就真的太晚了。

这就是赛门在家鸡飞狗跳的一天,如果白天去老太太那,我们在家都会觉得轻松很多。

我还想不通到底是什么阻碍我走出茧房,是对改变后未知的恐惧吗?这样的改变本身就是一种抗争,对过去的自己的抗争,对过去生活和意识形态的抗争,甚至是对传统的抗争。

我的妈妈听了我姥姥的话,熬到老,我也要听我妈妈的话,接着熬到老。即使姥姥九十多岁,姥爷过世了二十年,姥姥依然不原谅姥爷。这是我家的代际传承。

而我和赛门,就像完全契合的两个歪曲的齿轮,咬合着运转了二十五年,现在,他的齿还在,谁痛谁改变,我的齿开始改变了,我再也不想跟他这样没有润滑剂的磕磕绊绊运转下去了。

如果我把未来的风险尽力做到可控范围,尽力预估出可能会出现的问题,是不是离走出茧房就近了一些?

好像也不太对,未来会发生什么是我们根本就无法预料的,可能拥有一颗勇敢而又坚定、勇往直前、愿意承担因为我的选择而带来的任何后果的心,才是最重要的吧。

温柔而坚定。

从两点多睡醒竟然一口气写了六千字,也是佩服我自己,倾诉欲还是这么强。

好了,我再打个盹儿,看看我和二宝宝今天会不会好一点。

我向你问好,早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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