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变故

“阿娘！”陈念猛地坐起，冷汗浸湿后背，梦中的画面犹在眼前，爹爹的枉死，阿娘的抑郁而终。少女大口呼着气，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少女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的碎发微湿，许是噩梦的原因，眼睛湿漉漉的，像一个受惊的小鹿。

“小姐，怎么了，可是梦魇了？”一个年龄不大的小丫鬟上前扶住了少女。

陈念冷静下来，一个噩梦而已，当不得真。

“无碍，对了秋儿，阿娘和爹爹呢？”陈念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老爷和夫人肯定是为小姐去买生辰礼物了，小姐过两年就要及笄了，老爷说这两年的生辰要办的大一些。”秋儿边说边感叹着：“老爷待小姐好，秋儿就高兴。”

“贫嘴，就你会说。”陈念也跟着笑起来，这时门外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

“小姐，不好了，老...老爷被关起来了，夫人...夫人叫您去前厅一趟。”吴管家在房外喊着，语气十分着急。

陈念心中一紧，不安瞬间涌上心头，她连忙披上斗篷，鞋子也顾不得穿，就急忙跑了出去。

“哎，小姐，鞋子...”秋儿提起鞋子也跑了出去。

“吴管家，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陈念一路小跑着问他。

“哎，辰时李公公来寻老爷，说圣上有令让老爷和夫人去一趟皇宫。可...只有夫人回来了，夫人说锦衣卫将老爷抓了起来。哎，至于为什么，老奴也不知。”

少女眼里满是慌张，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很快便到了前厅。

一位妇人端坐着，只是眼神里满是疲惫，抬头看见少女的一瞬间，眼里闪现出泪花，但随即她将眼泪擦去，撑起一个笑容。

“心怡，过来，让阿娘瞧瞧。”妇人向陈念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阿娘。”她快步走了过去，一下扑在陈夫人怀里。

陈夫人本是柳家的大小姐，名柳妤，后来嫁给了兵部尚书陈武。整个京城都知道，陈武和其夫人十分恩爱，至今都没有一个小妾，柳妤也成了京城女眷所羡慕的人。

她生的本就好看，但此时她脸色十分憔悴，像是一碰就会碎掉的美玉，让人更加的心疼。

她看了看怀里的女儿，抬手示意管家下去，随后又搂了搂怀里的陈念：“心怡应该也知道了吧，哎...”她声音有些哽咽，但还不忘安慰怀里的女儿：“没事儿，查清楚了自然会还你阿爹一个公道的。”

“娘，到底怎么回事，爹爹怎会惹上锦衣卫了？”陈念将头埋在她怀里，声音有些发嗡。

“哎...造孽呀。”她摸了摸陈念的头随后又叹口气道：“前不久，有一批粮草是由你父亲运送的，本...本来应是户部的孙大人掌管。”她声音再次哽咽，随后轻叹了口气。

“娘...”陈念将她的手握紧，似是安慰的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蹭了蹭。

“你爹乃是兵部尚书，粮草一事本不该他掌管，可...太子殿下执意让他护送，说这粮草经过的地方有山匪出没，有你爹护送断不会出差错。”说道这里，她的语气变得十分无奈。

“你爹几番推辞后，只能应了下来。是啊，殿下之命又怎能违抗。可...”她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

“你爹在检查粮草时却少了半数，你爹又怎会犯下这么大的错误。事情发生后，你爹就立马禀告给了太子。呵，你猜他怎么说...咳咳..咳”她激动地咳起来，脸上浮现出红晕。

“娘。”陈念连忙给她到了杯水，替她顺了顺气。

“无碍。呵，殿下说本来粮草是够得，现在被你爹私吞，竟敢找到他头上，哈哈...咳咳。随后太子将此事禀告给了陛下，可陛下还没派人查，就令锦衣卫将你爹抓了去。”陈夫人的脸色变得苍白，面容也更加憔悴。

“阿娘，陛下一定会给爹爹一个清白的，您也别太忧心了。”陈念拍了拍她的手：“吴管家，带我母亲回去休息，仔细照料着。”随后又转头向陈夫人安慰的笑了笑：“娘，先去休息，爹爹会没事的，家里还有我呢。”

“好，我的心怡长大了。”她扶着陈念站了起来，随后和吴管家回了房间。

陈念看着娘亲渐渐远去的身影，呼了口气，想到梦里的场景，身形有些不稳，秋儿连忙上前扶住她。

“秋儿，拿笔来，我要给大哥写信。”

“是。”秋儿连忙将笔和纸准备好，放到书桌上。

陈念将父亲入狱一事在信中告诉了远在边疆的大哥和二哥，想着和他们一起想办法，但边疆路程遥远，信送到不知是何时了。

陈念看着娘亲的房间，心口不由得疼了起来，梦中的场景再次浮上心头。希望大哥能早点收到信。

*

（两天后）

一个小厮匆匆忙忙的跑着，手里还拿着一封信：“小...小姐，宫..宫里那边来消息了。”

陈念从屋里快步走出来：“给我吧，辛苦你了。”

*（片刻后）

“什么，爹...爹爹，怎...怎会...”陈念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秋儿什么时候见过自家小姐这样，不由得心里一紧，连忙上前扶住坐在地上的陈念：“小姐...可是老爷出什么事了。”她自小就跟在陈念身边，虽说是主仆，但却情同手足，看见自家小姐这样，心里也猜了个大概。

“不...不，一定...一定是假的...”陈念浑身颤抖着，嘴里喃喃着。

“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了？”秋儿顾不上规矩，将她抱住，安慰的拍着她的背。

“秋儿...爹爹...爹爹他自杀了。”少女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止也止不住。

“什么！怎会...”秋儿一脸不可置信。

这时，屋外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圣旨到——”

陈念和秋儿连忙起身出去迎接，陈夫人已经跪在了院外，脊背挺直，不卑不亢。她也和母亲跪在了一起，等待着那圣旨的降下。

“兵部尚书陈武，私吞粮草，其罪当诛！今日午时在狱中畏罪自杀，本应满门抄家，但陛下仁厚，念在陈家两位将军为国效力的份上，便没收财产，流放漠北，以示天下。”尖锐的声音停止，陈夫人的身体忍不住的颤抖着，但脊背仍然挺直。

“夫人，接旨吧。”李公公也叹了口气，是啊他又何尝不知，陈家不过是太子登上皇位的一枚弃子罢了，这长安要变天了啊...

“臣，接旨。”柳妤给吴管家递了一个眼神。

“哎，公公，这个您拿着，辛苦公公了。”吴管家连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了李公公。

“哎，夫人时间还长，要向前看。”随后微微俯身，走了出去。

柳妤看着公公走远后，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阿娘！”陈念赶忙上前扶住：“快，去找郎中。”她一边扶着娘亲，一边吩咐着，阿娘，心怡已经没有爹爹了，您可不能出事啊。

她将娘亲放到了床上，将被子刚盖好。她看着娘亲苍白的脸，再想到爹爹的枉死，心脏像是被人揪住一样，她大口呼吸着，眼泪滚滚从眼眶落下，一颗又一颗砸下浸湿了襟口。

原来天下是不公的，爹爹如此尽职尽责，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总有一天，她会找到凶手，替父亲洗脱冤屈！

“小...，小姐，边疆来信了。”秋儿快步跑了进来，看见坐在床边哭泣的小姐，十分心疼，她安慰的抱了抱陈念，随后将信递给陈念。

“怎会...信还没...，不对，是大哥和二哥出事了吗？”陈念连忙将泪水擦干，伸手将信接过。

‘陈大将军陈路远在大漠之战中战死，尸体被挂在城墙上晾了三天三夜，随后被仍入乱葬岗...副将陈路铭失踪...’

陈念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信件：“不会的，我要去找哥哥...”她连忙起身，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再次醒来时，母亲正坐在床前照顾着她，眼底有些发青，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休息了。

“阿娘，哥哥...是假的对不对。”由于刚醒的原因，她声音哽咽中又有点沙哑，眼角微红。

“心怡啊，是娘没用，护不住你们...你大哥的衣物已经送回...去看看吧。”说道这里，柳妤的哽咽的已经说不出话，伸手将陈念拉入怀中，无声地哭起来。

“娘...”

“咳...咳咳咳，噗”柳妤咳嗽起来，她连忙用手帕捂住，再次拿开时手帕已经被鲜血染红。

“阿娘！秋儿，快，快去找郎中。”她连忙扶住柳妤，向外喊道

柳妤抬手制止，随后拍了拍陈念的手：“娘没事，老毛病了，不用再去浪费钱在我身上了。娘有些累，你先去看看远儿去吧，我休息会。”说完柳妤就闭上眼。

陈念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手发抖的去探柳妤的鼻息。

“阿娘...阿娘！”柳妤的气息已经断绝，身体也凉下来。梦里的情景再次浮现，和此时的场景一模一样，她一时间有些恍惚，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

一时间，偌大的陈府就在京城中没落了，小厮们走的走，散的散，最后陈念身边就只剩了秋儿和吴管家。

她为母亲和哥哥料理完后事，随后消失在京城。

当时陈家一案在京城中也引起不小的风波，但最后也成了人们饭后的闲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