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么多年,雨紧跟着年的脚步到来,在记忆里也是头一次。多多少少,给我这个从小到大窝在北方出生地的小女子带来一点不一样的感觉,仿佛春天早到了一个月。然而又仿佛一切没准备好,无端弄丢了一个月,有点莫名的惆怅。
过去的这个冬天也是记忆里很少有的冬天。不太冷,叶子在十一月里还没落尽,白杨和银杏树的叶子都泛着可爱的金黄色,那不是干枯单一的金色,而是含着水分的很莹润的金黄,深浅渐变,层次丰富,从中还能窥探到它们曾有过的青春绿意。
雪也是软软地落下来,没有凛冽的北风相随。落在冬青上,落在连翘长长的枝条上,空中细细的电线也贪婪地兜了厚厚一兜儿。天地间所有的线条都没了锐利的棱角,变得圆润柔和起来。于是心也跟着温润柔软起来。
雪后第二天,天晴了,太阳一点儿没耽搁,暖暖地出来尽它的职责。虽然只是温温吞吞十几度的温度,但在冬天已很难得,路面的雪很快化成水,渗没了。冬青上的积雪边缘融化,萎堕,面目模糊,不复那幅清秀面容。
杨树和银杏的叶子一夜之间在树周围铺了厚厚一地。它们做伴儿一同落下来,这让我觉得安然和欣喜——仿佛它们因此都不会觉得孤独,而且千片万片,铺排得不厚不薄,匀匀的一层,也象听从了某种安排,或商量好了谁该落在哪儿似的,且保持着不同的刚落地的姿态——那是一种让人心生感动的美。
这样的时候我在路上总是磨磨蹭蹭——电动车没了电,可以找个地方充电或者打个电话叫别人帮我拉回去,也可以寄存在哪儿,打车回去,我全不。就宁可慢慢悠悠地多走一个或半个小时,脚踏着那些落叶,想一些与眼前全然无关的事。
这是这个冬天里唯一的一场雪。北方的天空不下雪是很孤独的。绿色在沉睡,鸟儿除了麻雀和喜鹊,别的见不到了。空气干燥,城区主干道以外的道路上,车辆一过,灰尘肆意飞扬。整个冬天,路边的树木石头和房子,都蒙了一层灰。有朋友去九寨沟,回来说那儿的空气非常好,没有灰尘,景区路边石都用抹布抹过……那儿的美景没让我有多渴望,但这一点忽然让我很是动心。
没有刺骨的寒风,间或还刮点南风的冬天实在罕见。况且还下了两场雨!真是稀罕!有一年九月里,还没准备好过冬呢,就下了雪。大年夜和初一下雪也是常有的事。
但今年的这个时候,胶东半岛上的我,却坐在窗下,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在和你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你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