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忌日,且是最后一个,在唏嘘岁月匆匆的同时,我的眼眶再次湿润。公公那高大伟岸的形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掷地有声的话语响亮地回荡在耳畔,那光明磊落的胸怀无私地映照着心田。
公公一向很注重保养,曾经在六十七八岁体检时,医生说他的大脑纹路清晰的如二十多岁的青年人,他高兴的回家给我们做了美餐,我们也祝福他延年益寿。可谁知道,仅仅两年后,他在一次上班时头脑晕眩,自己搭了辆出租到医院检查,医生说脑中有小米粒大小的东西。自此再没有站起来,没有离开医院,直至一年零七个月后去世。
公公是爱管闲事的人。听婆婆说,他本家一个姪女在婆婆家受了点不公正的待遇,哭着到娘家,我公公带着近族的大人小孩一行,直奔她家。几年以后,本家姪女的公婆与叔叔两亲家已经是正常往来,却对公公当年的做法耿耿于怀,公公的话“心眼太小”,毫不介意。我目睹他的这一爱好是在大街上,当时有两个过路人在争吵,他上前劝说,“多大的事,都让一步不就完事了”。在他的诚心劝解下,两人各走各的路去,围观人群也散开来。平日走在路上,如果有堵车,他就担当起交警角色。街里街坊的红白喜事,他是只管事不吃饭、回家累的躺下的那个人,但他乐此不疲!他的后事上,闻讯而来就为瞻仰他的遗容的人络绎不绝。
公公更是个豪爽的人。他最喜欢儿孙绕膝的场面,一到周末,他电话中呼儿唤孙,做好美味等晚辈到来。春节将至时,更是带着一帮孩子上水果市场,“你们谁喜欢吃什么咱就买什么”,大箱小包买回家,好多吃不完就坏掉了,弄得婆婆数落他明年少买点,他口头答应但来年仍重蹈覆辙。他爱旅游,特别爱全家人一起出门旅行,小长假期前,他就开始策划了,订地点,找旅行社,买出门物品。孩子们一放假,他忙活起来了。如今,孩子最美好的回忆是童年时爷爷家的小院,跟着爷爷去桂林、去鸡冠洞、去北京……
公公非常顽强。做完手术的康复期,他很想直立行走,无奈病灶压迫着神经 ,他的满满希望一次次落空,他不甘心,选择了人民公园的长长栏杆作为学步的基地,每天扶着栏杆绕湖走一圈,虽然汗水淌流,但他乐此不疲。偶尔能自己走上三五步,回家路上很开心的说个不停。他始终不相信现实!他始终相信,只要配合治疗,一定能好起来的,毅力一定能打败病魔!生的希望就像一座灯塔,在前方引领着他,因此他吃的香甜,睡的安稳。他无法决定生命的长度,但他加垫了生命的厚度。
公公走后,面色如润,村里的“高人”说,他上山成仙去了。虽然我们知道这很荒唐,但每年整月,我们妯娌四个都会登上大伾山,到“高人”指点的地方虔诚祈祷。香熏袅袅中,公公的音容笑貌重现于眼前,我们也仿佛完成了一项重大使命。
曾经不止一次梦中遇见他,无奈“不零不整不上坟”的习俗绊住了祭拜的心潮。此刻,在晶莹的泪光中,眼前又出现了他蹒跚学步的踽踽身影。
宽厚仁慈的地母呀,佑他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