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为正义流淌
那是最美好的时代,那是最糟糕的时代;那是希望的春天,那是失望的冬天。在那个时代,恶魔堂而皇之地走在街上,屠刀斩下人民的头颅,獠牙撕扯着百姓的血肉;在那个时代,审判的风暴押着历史的韵脚悄然迫近,鲜血将涂满法兰西的土地,而这一次,血将为正义而流淌。
有这么一个地方。这里的奴隶被驾在犁轭下牛马一样干活,农奴被迫通夜守在地里轰青蛙不让它干扰老爷们的睡眠,粮仓里的食物多到腐烂发臭,而以血泪浇溉土地的农民们却奄奄一息。这里的显贵们可以纵马在城内奔驰,毫不在意马蹄带走了多少孩童的生命;妙龄少女可以人间蒸发,再发现时仅剩被玷污的肉体和已经消逝的灵魂;美满家庭可以突遭横祸,无一幸免;平凡人的义举可以将他送入监狱,被地牢夺走十年的生命。但这样可怕的地方,却不是什么蛮荒禁地,也不是什么人间地狱,恰恰相反,它是欧洲的明珠,是上帝的荣光,是文明的先驱,它是光明神圣的法兰西。
就在这样的法国,在阴冷的哥特式笔触下,故事开始了。曼内特因为告发了侯爵弟兄强奸少女又杀其全家的罪行,被强权打入了监牢。十几年后,他被人救出,与女儿露西一同逃到了英国。在英国,少女露西与因为厌恨父辈罪恶而放弃爵位和财产,转而在英国谋生的侯爵之子达尔内一见钟情,而法国的大革命也在此时拉开了帷幕。为了救人,昔日的佩爵之子达尔内选择回归此时已如烈火般雄雄燃烧的巴黎,哪怕自己的身份已经成为了索命的诅咒。
不出达尔内所料,一到巴黎,他便被抓去审判,所幸被卡尔顿拯救,但危机并没有在此时离去,因为当初被侯爵兄弟屠杀的一家中,有一位少女幸存至今,并且在巴黎内有不小的话语权,她就是德伐日夫人。她曾经冲锋在革命的第一线,为共和而战,但在手握权力后,被仇恨夺走了理智的她却利用手中职权向每一个与侯爵兄弟有关的无辜者索取生命,而达尔内也因此第二次被捕。就在达尔内即将被押赴刑场之时,同样爱慕露西的卡尔顿骗过了守卫,选择代替达尔内赴死。最终,达尔内与露西逃回英国,卡尔顿从容拥抱死亡,为故事谱写了一个并不圆满的圆满终章。
不同于许多盛赞法国大革命的文章,本书在叙写大革命时,笔调并非总是明朗。除了攻陷巴士底狱的大快人心,慷慨激昂之外,还有每天隆隆开过为断头台送去“美酒”的囚车,有围着断头台喝彩的人群,有矛尖插满人头的游行,以及月色下打磨屠刀的杀人狂群,麻木而血腥。除了长期屠杀带来的迷惘外,人民内部的分化更令人惋惜。王权的倒下换来了资本的屈起,昔日亲密的战友党派在革命胜利后兄弟阎墙,曾经受压迫的人们转而成了新的压迫者,一切都变了,却又什么都没变,好似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新的轮回。
然而这并不奇怪。因为大革命实质上是一场由经济实力日渐增强的资产阶级引导人民大众向封建统治攫取权力的行动。压迫人民的封建王朝被推翻了,资本家又成了新的压迫者,对人民进行着形式改变,但本质相同的剥削,广大人民的苦难仍没有尽头。不仅如此,在当时的法国,底层人民群众也仅仅是被资产阶级所使用的武器,他们没有明确的目标,没有统一的思想,对新生的共和国没有具体的诉求,资产阶级的未来蓝图里也没有他们的位置,于是,最终驱动他们的动力变得十分单纯——怒火与复仇。到了革命后期,暴力在法兰西的土地上泛滥成灾,审判庭仅需三分钟就可以否决一个人的生命,用来改造世界的农具被铸成吞食生命的铡刀,通向希望的革命道路成为了宣泄仇恨的同态复仇,子弹曾射向压迫,可后来,屠刀却挥向了同胞。暴力是革命的依仗,但暴力不能脱离理智的领导。
但法国大革命终究是人类文明史上的奇迹。尽管它并不完美,但它将当时已经腐烂发臭的法国扔进革命的雄雄烈火,那火中淬炼出了共和,熔铸出了希望,迸溅出了无数斗争的火种,以及一声令全欧洲乃至全世界都颤栗恐惧的呐喊。尽管人民的苦难仍未结束,但作者也曾借卡尔顿之口表明:新的压迫者代替旧的压迫者,而新的压迫者亦将被消灭。因为反抗的火种已在人民的心中种下,仍然可以为凋零的法兰西再次进行一场血与火的洗礼,而在这样的洗礼中,法兰西将复活,一个美丽的城市和一个灿烂的民族将从深渊里升起。
血只为正义而流,火只为自由而起,法兰西在斗争中重生,在血与火中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