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个词是第一次出现在我的文章里。不管是学生时代，或是任何时候，我都没有意识要去写这个词。因为，曾今的我和我的母亲，关系冷的甚至还不如刚认识的陌生人。
现在的我，和母亲的关系并没有好上多少，但至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眶会不自觉的湿润。
我的母亲 ，她是一个朴素的女人。她的朴素在于她的外表，在于她的勤奋，而无关她的性子。
1
母亲出生于农村，长大后嫁给了就在隔壁村的父亲。一切看上去如此普通，却又内含坎坷。
在我成长的时候就从家人的口中得知，原来母亲和父亲的婚姻，很糟。
那个时候，也许父亲并不懂得什么是爱情，所以在父亲出去大城市之后，很快就有了喜欢的人。母亲知道之后很奔溃，并用她自己所认为可行的方式，与父亲大吵大闹了一下。
这一下，就是好几年，以至于在后来甚至是今天，两人在一起都没有办法细声细语的说上一句话。
我的母亲，她也不是个朴素的人，因为在我的印象里，朴素的女人是那种脸上时常挂着笑容，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很亲近，说话小小声的，很温柔。
但我的母亲恰恰相反，她勤劳的同时，会将干活时所受的累回家乱发一通。她的性情很暴躁，只要家里稍稍有谁不顺她的意见，她就会闹翻天。
2
母亲在我八个月的时候，就不顾家里的阻拦，硬是要出城打工。不知道是真的不想在农村窝一辈子，还是想要时刻监督心已经不在她身上的父亲。
但不管出于哪一种原因，她在我的童年里都缺席了好几年。以至于我的童年里对母亲这个概念根本不懂是什么。只是时常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吃饭的时候有母亲喂着，洗澡的时候有母亲可以撒娇，摔疼了有母亲揉揉，还掂着他们的小耳朵轻声说：不怕不怕。
而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心里既好奇又渴望。虽然我的爷爷奶奶很疼我，疼的入骨，但是对于别的小孩子有，而我却没有的东西，我还想不明白为什么。
那种感觉，我忘不了。
甚至有一段时间，我问隔壁家的小伙伴，我说，我能和你一样叫你的母亲吗？她说，不能那是她的。
我知道我自己也有母亲，但是她和我的父亲一样，很少回来。即使回来了，却也没能在我的脑海里留下记忆。
3
只有一次，我记得最清楚，哪怕是十几年过去了，那些零碎的画面仍旧在我的脑海里。
小时候家里穷，第一次看见苹果的时候，口水直流，眼睁睁的看着。是的，应该是某一年过年的时候，我的母亲带回来的，只有一个。
我的母亲用陌生的怀抱抱起我，可我的眼里只有那个放在老旧的桌上，那颗红的如此吸引人的苹果，它就像是一个新的认知。那种突如而来的画面感，让我至今都对红彤彤的苹果没有抗拒力，每每看到，都会闪过当初那个画面。
母亲说，要洗完澡才能吃。我不愿意，但却不敢反驳。因为我不知道眼前陌生的母亲会不会生气，打我一顿。尽管这个时候我还没有见过她暴力的一面。
所以我同意了，心不在焉的让母亲帮我洗澡，因此也忘了去享受那种由母亲关爱的感觉。
可是等我洗完澡飞奔到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只是空空的桌板，苹果不见了。
我哭了，问苹果哪里去了？母亲说她也不知道，在找了一会无果之后，母亲选择安慰我。
语气里说的很简单平淡，说下次还会再给我带。
我忍着泪，心里却是满满的委屈和不甘心，脑子里一直想着，我没有吃过那个东西。母亲并不知道我的内心感受，到最后我都不明白，我到底在难过什么。
4
后来，父亲用在外打拼的积蓄，在城里买了间房。那个时候房价不贵，地方不大。
我就这样开始了和父母一起住的生活。
在搬去和母亲住之前，我也幻想过憧憬过，我应该会像别的小朋友那样，和父母撒娇，说着幼稚的笑话。然后我的父母亲会很喜欢我，他们会经常抱我，带我去玩。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也确实是这样的。
但是很快我就开始真真的认识了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是个很严厉的人，很容易生气。
而我在她眼中是个愚钝的孩子，她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去教导我。而是奉行棍棒教育。
很多时候，我都达不到她的要求，会换来她的责骂。
那个时候我对于母亲有阴影，只要母亲在的地方，我就会很拘谨，很害怕。生怕自己做错了事情会惹母亲生气。
我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凶，我想她一定是不喜欢我的。至于原因，很复杂。
就这样我在母亲的身边一直小心翼翼的长大着。
5
后来，因为奶奶的身体不好，我们又搬回了农村。
我生性胆小懦弱，所以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每天回到家见到母亲，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小小的年纪，只能凭自己的感觉。我与母亲的关系，随着年龄的增加而越发的僵。
在青春叛逆期的时候终于爆发，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在我看来，我的母亲眼里，我不能有情绪，我没有开心与不开心，只要是她说的，任何时候任何事情我都必须照做。我就像个木偶一样听她的话就行，不听就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抗拒她，反抗她。
她和我说的任何话，我都不听。她叫我不要做的事情，我却偏偏要做。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这些年来，她对我的伤害。
甚至有好几年，我都没有叫过她，也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
母亲还是一如往常的暴躁，还是会打我骂我，只是随着我读高中住宿之后，这些行为就渐渐少了。
在我看来只是因为她离我太远了，没有办法管控我了。我很开心，也一如既往的“讨厌”着我的母亲。
是的，年少的时候，我认为我很讨厌我的母亲，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在我脑子里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我甚至一度以为，这辈子我都无法“原谅”我的母亲。
即使我是在叛逆期的时候，也从未顶撞过我的母亲，应该说是不敢顶撞。
6
但我第一次顶撞我的母亲，是在高三那年，高考之际，我回家放松心情。
因为我母亲骂了我的奶奶，我不能忍，所以顶撞了我母亲几句。
一向认为自己的威严不可被挑战的母亲，怎么能够忍受我顶撞她？
所以一怒之下，她伸手就要打我，还扬言要和我断绝关系，幸亏我爸拦住了。
为此我好久都没有回家，也不想回去。
后来就算是回去了，也绝不会和母亲说一句话，也绝不会看母亲一眼。我的母亲也没有搭理我，我本应该觉得享受并且自在，但是心底却一直沉沉的，压抑的难受。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好像又明白。
因为她是我的母亲，尽管我们之间有过再多的矛盾，但是毕竟是血浓于水的至亲，我们怎么可能真的能不在乎彼此呢？
7
放寒假的时候，我回家了。
见到母亲剪了一头利落的短发，她那张天天被风吹日晒的脸，已经粗糙不堪，那双已经粗的分不清男女的手，此刻正在寒风中劈柴。
什么时候开始，我的母亲，那个态度强硬脾气又臭的女人，原来已经这么老了？她那宽大的背没有了往常的挺拔，变得有些弯曲和瘦小。
我站在那里，鼻头一酸，眼眶就红了。应该是被风吹的吧。
我想叫她一声，但是骨子的不肯服输让我开不了口。我总感觉我一开口就输了，我多么想直接走过她的身边。但事实是那一刻，我的心真的很痛。
我很想在伸出手抱一抱母亲，在我有记忆以来，我还从来没有和母亲拥抱过。
可我真的做不到，我只是轻轻的叫了她一声就进了屋。
8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慢慢懂事了，也慢慢的能理解母亲。
母亲她这一生勤劳，朴素，性子急躁，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所以我理解她从来不和我亲近。
母亲她这一生很要强，她总是觉得她做的事情都是有道理的，不听别人的解释。所以我理解在她这里我只能服从，没有反驳的权力。
母亲她这一生很孤独，她没有办法对任何人诉说自己的内心，也没有任何人能够理解她。所以我能理解她总是很容易暴躁。
母亲她这一生没有读多少书，但她听说过棍棒出教育，严师出高徒。所以我理解她一直用着自己认为是好的方式来教育着我。
我理解我母亲的行为，我能感受她那种既矛盾又无奈的心情。
不管以前如何，我知道我一直很爱我的母亲，尽管我们之间有过很多不愉快的记忆，但是我真的很爱她。
一直以来，我和母亲都没有好好沟通过。明明心里是想好好和母亲说说心里话，但是到最后都说不出口。我越来越明白很多事情，也发现母亲在一天天的变老，我不想让自己以后后悔，也不想让母亲觉得自己孤独了一辈子。
所以我告诉自己，母亲老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女人了，她不再是印象中那个严厉的让人不敢亲近的女人了，她现在只是一个需要子女关心。需要子女疼爱的老人。
母亲这一生内心都过的挺苦的，但是以后，我不想再让母亲继续苦下去了。
还有很多很多话我没说，但是今天，我想在这里对我的母亲说一声：母亲，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