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下,我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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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无云, 无垠苍穹。老家的小村庄在金色的冬阳深情地沐浴下更显温暖宁静,在一阵阵由远及近的鸡“喔喔”鸟“啾啾”声中愈加生趣活泼。

村子的背面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江,(名日:京兆江),长乐镇与黄市乡凭此一水之隔。温婉的江水常年四季环绕村庄永不干涸流淌而过,村庄因此而取名为:江背村。冬日的暖阳飘洒在碧绿的水面,河水款款流淌,微波荡漾的涟漪中波光粼粼,垂柳厚重的身姿倒映在粼粼江水中更添着垂暮沧桑。河岸是一整片小沙洲,沙洲上是成片护土固沙的白杨树林。严寒来临,白杨树叶子早已凋零落尽,灰色笔直的光树干在阳光温热洗礼中油光发亮,挺直了身姿肃穆地守护着宁静的村庄。

站在屋子背后的大堤上,放眼望去,远山迤逦如眉黛。近处映入眼帘的是大堤两侧的田野,水稻早已收割,一行行,一排排,那是晚稻收割后整齐的稻茬,此刻它们早已隐藏金黄的秋收喜悦,默默告别了沉甸甸的稻穗,静静地矗在平坦的田野中央,把根深深浸泡在冰冷的烂泥,功归于土。喧闹的鸭群穿梭其中来回觅食,一会埋下扁扁的嘴巴从烂泥里啄出一条小小的蚯蚓,昂起脖子有节律地一抖一抖吞进肚子里;一会脖子向后侧面歪斜着把头藏进身体的毛发之下,眯上两眼,晒着太阳打个囤;一会扑棱扑棱双翅,扭着胖呼呼的屁股,憨笨可爱地相互追逐嬉闹,留下一连串枫叶般的爪印,发出“嘎嘎”声响更增了几分冬阳缭绕下旷野的寂静。

纤陌纵横处,丝茅草丛走过春的绚丽芬芳,历经夏的苍翠欲滴,自深秋后,日渐干枯,独留下枝头小白絮般玲珑可爱小穗,在憨憨暖阳润泽下,迈着轻盈的舞姿,摇啊摇,摆呀摆。有些许勤劳朴实的庄稼人在田埂边点起一把火,宛如火烧连营般,呲呲点点的星火声伴随熊熊燃烧的火焰沿着田埂蔓延开来,在腾空袅袅的烟灰里,草梗便化为灰烬融入尘土,以待春风吹又生。

干涸的小荷塘里,早已没有挨挨挤挤擎盖的绿叶,黄色枯萎的荷竿瘦削挺立在淤泥中不甘被染,让人难以忘怀“接天莲叶无穷碧,映入荷花别样红”的夏日美景,顺着鼻息,仿佛那清新恬淡的荷香仍在眼前。而另一处的水圳边,早已枯零的杂草堆中,一丛丛金黄色的野菊花遍地盛开,星星点点,怒放在萧瑟的冬日,格外艳丽;还有那一片片如同辣蓼般的植物,开出一小束粉红色的花瓣,微小而精致,三岁多的小孩开心地跑过去,俯下身姿摘下一朵又一朵,往鼻头凑近一闻,用他还不太熟练的语调说:“好香啊!非常好香!我要摘回去送给我的妈妈!”

棉花地里,杆上叶子凋零所剩无几,在地边高处小径上,依然可见朵朵白色的棉花盛开在阳光下,愈发白净纯洁。走近一看,枝头稀稀落落挂着棉桃,树干上早已拣尽棉花的干壳呈一个尖尖的五角星舒展着,仿佛仍然一如当年刺得手背疼痛。和着棉花壳,我摘下一朵洁白的棉花送给侄儿。

他问:“大姑姑,这是什么呀?”

“这是棉花,漂亮吗?”。

“好漂亮呀!”

遥想儿时,自是完全没有闲心来欣赏棉花之漂亮。种棉花是繁琐的农活,先是育苗,需将一根根竹条两端削尖,插进泥土里,搭成一个小棚盖上透明的薄膜,宛如一个小温室来保护稚嫩的幼苗。然后是移栽,移栽是个细致活,需要拿上铲子,将根部旁边如切蛋糕一般切出稍微一小块四方土,在地里前后左右间距开来,挖上浅浅一个坑,带土入栽,保证存活率。苗越长越茂盛,有人个头高,需要打顶,去除顶端优势,并且掐掉多余的分枝,保证其他侧枝的粗壮,多结棉桃,增加产量。初夏时节,棉花树开花结桃,一朵朵淡黄色,粉红色的花相继盛开如小小芙蓉状,清新漂亮,花谢后便结出一个个清嫩的棉桃,棉桃是虫子的最爱,狡猾的虫子躲在里面,贪婪地糟蹋一个个果实,并残留下一串串虫屎,连农药都奈何不了。儿时的我们便在清晨趁着虫子出来喝露水,端上小小玻璃瓶,装半瓶水,握两截小棍子,去往地里捉虫。待到吃早饭时分,姐弟几个的瓶子里,分别约装了几十条虫子,密密麻麻在水里扭曲求生,以绿色居多,也有一些是黄麻相间的,倒在路面,愤愤地踩死它们,至今想来仍是令人头皮发麻。

拣棉花是辛苦的活,酷热的季节,棉花炸开得很快,三四天需拾拣一次。得小心翼翼在地里穿梭,生怕弄断了侧枝。两手轻轻掰开已经炸开的棉桃,拣出四瓣棉花,一朵,一朵,又一朵,等拣了满满一手,放在腰间的竹扁背篓里,每每干枯炸开的棉花壳不小心刺得人手背疼痛,或者活生生在手背跐溜开一道血色痕迹。天气炎热,棉花枝繁叶茂,宛如天然屏障密不透风,地里热气蒸腾,外面凉风难入,每拣一次都是酷热难当。而穷苦勤劳的庄稼人,为了家里微博的经济来源,一次又一次在这酷热的地里拾拣了无数朵白色的棉瓣将它们晒干卖出换为营生。

与棉花地一小水圳之隔,成片种上了油菜,秧苗奄奄匍匐在地,显然刚栽种几天,它们正奋力存活,静静生长。待来年春光明媚的日子,此处必是金黄艳丽,璀璨缤纷。蔬菜地里,邻家婶子正勤劳的给藠头除草,旁边一块块整齐的菜畦里,满是绿油油的尖尖叶莴笋,阔叶包裹着的芽白,密密葱郁的芫荽,清扁发亮的包菜,和又白又胖的萝卜。空地里遍地丛生的野藠头苗,和绿得青翠如铜钱草模样的植物,在寒冷的冬季,依然不惧严寒,绿意盎然。

小溪哗啦啦地往江边流淌,大地生出粗壮的大树高耸入云,硕大的树梢处枝枝蔓蔓荫庇着大地,如此,相生相依相偎。这片宁静的小村庄里,祖祖辈辈在此繁衍生息,时代发展,拖拉机夺了黄牛犁铧的职位,收割机抢了打谷机的饭碗,棉花油菜栽种并不如从前之多,老人们相继长眠入土,依旧守护着宁静的村庄。年轻后生远离了乡土,走向广阔的天地,劳力减少,村庄慢慢老去,但它决不会消逝。那一花一果,一草一木,年年岁岁,缠缠绵绵,长存于我们悠长的记忆深处。那一人一物,一山一水,世世代代,永永远远,呈现着平安,绿色,美丽的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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