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人们似乎才刚刚彼此祝贺完新年快乐不久的样子,但转眼间一年的三分之一已经走过。四月的时候,南方的夏天大概已经到来,北方的天气还是略微有一点点凉意,但花也都开好了。这是最好的季节,像青春一样,满眼的绿。足够温暖,晴空万里,只是时常的刮起大风。
这是一个常年都会刮起大风的城市,不似南方那种台风过境,来的猛烈,去的也快。它只是喜欢不停的吹着,猖狂起来就像是一只低头呜咽着、咆哮着的野兽。但却也把天空吹的晴朗澄澈。
好在春天的风不似寒冬时节的那般凌冽,拍打在身上脸上的时候已然多了几分温柔。但还是把散开的长发吹成疯子一般,把还未来得及清理的偶尔挂上枝头的塑料袋吹的哗啦哗啦地响。
我站在人工湖的岸边,水波在阳光照耀下泛着金光一层一层的荡漾着,像在荡着它的回忆。水中有成群的鱼,它们好像永远不知疲倦,永远欢乐。风吹起时,带着水中淡淡咸腥的味道向脸上扑来,让我想起童年时在大姨家附近的那片小鱼塘,在当时年幼的我看来,那里似乎就是天堂。即使是在艳阳高照的夏天,我也时常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绕着小鱼塘一圈一圈的骑,偶尔还会看见搁浅在路面上死掉的青蛙或还未长大的细小的草蛇。年幼时总是那样的无知,但年幼时却总是那样的美好。
我低头看着自己在湖水中的倒影,头发被风吹的胡乱飞舞。像极了多年前的一张照片,也是在一个这样的春日里,我以同样的姿态站在河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那时还梳着马尾,最大的烦恼也顶多是因为想要的东西买不起;而如今我散着留了很久的头发,是生命中最长的一次,烦恼似乎也越来越多,像那不停生长着的长发。
有些人,你拼尽力气地讨好,可彼此间却依旧显得格格不入,反而累心。也有些人,明明初次见面却也不觉得尴尬,无需多言就能走进彼此的内心世界,一见如故。需要见面时,也无需寒暄,是挽起袖子就可以一起煮火锅、端起酒杯就可以干掉杯中酒的豁达。
鼻涕是我参加音乐活动时认识的一个姑娘,之前我们只是在网络上偶尔搭几句话,但说来奇怪,活动当天我去路口接她,素未谋面的我们竟一眼就认出了彼此,我看着她从不远处走来,我们热情的相互打招呼。然后一路边走边闲聊,丝毫没有陌生感,更像是一个认识了很久只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互相闲话着家长。
我们在睡不着的深夜互相聊着天,聊喜欢的电影、热爱的音乐,聊她爱的画画我爱的文字,聊知道的八卦,聊人生和未来,聊彼此的痛处和惆怅……
或许有些事要真的经历过了才有资格去谈论,而一切未经历过的都只是虚妄的猜测;但我们就是无所顾忌的不停的说着,好似一定要把所有的话说完,说完后就可以安心地再也不见了一般。
后来又一次一起参加活动,活动结束后大家都散了,我们俩一起去吃饭。她骑着一辆老式的自行车载着我,穿行在下班高峰期拥挤的公路上,我坐在后面深知自己体重不轻,所以感受到了来自她胸腔的呼哧带喘的真切声音。当风从我脸上吹过,我下意识的把脸埋在她的后背上,不知是太久没坐过自行车后座怀念那样的感觉,还是因为突然就想起了曾经坐在后面的那个年轻的自己和当时载着自己的人,那一刻我忽然就有想哭的感觉。
我们去买煎饼果子,然后在街边找了一家小餐馆,随便点了两个菜就继续坐着聊天。在我心里,始终觉得街边小餐馆或大排档都带着生活的温度,那股腾腾的热气能一直钻进心里去,而可以一起吃这样的一顿饭的人,必定不能是生疏或有距离的。
聊的都快忘记时间,出门的时候突然降了温,我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的就抱住了她。那样的举动令我自己也有些惊讶,因为我并不是会那样做的人,除了另外一两个至亲的朋友。在国外拥抱或许是常见的礼仪,但在我的观念里,拥抱只能留给亲人、爱人和至亲的朋友。
后来说起这件事,她说她也是不喜欢一上来就和别人走的太近那种,但对我却完全没有排斥感。我想那大概就是所谓的“一见如故”吧。大概最舒服的聊天就是自然,不用刻意的去找话题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就算偶尔沉默也不会觉得尴尬。
她向我讲述一些她的经历,比如去露营,去新疆徒步,在沙漠喂骆驼,在大理摆摊唱歌做义工……我羡慕她能拥有如此丰盛的精神世界,也钦佩她的勇气。我从她的口中,瞻望着一个个自己没有去过的地方,想象着一件件自己没有接触过的事情。
她很幽默,有她在的地方似乎总有欢乐。但人前欢乐人后伤心,或许很多表面坚强快乐的人,背后都有我们不曾知晓的一面吧。如卡夫卡所说“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背负的铁栅栏后面”。当一次深夜她告诉了我此刻她正在经历的事情后,我内心一片哗然。我想说点什么,但似乎任何的言语也都显得多余;我想做点什么,却又无能为力。
当我在对话框里不停的把想说的话删来删去的时候,她发过来一个滑稽的搞笑表情,并在后面说了句“不管怎样,日子都需要照常过,我们必须往好的地方向前看”,接着又说“我不想把负面情绪带给朋友,只是今天忍不住想诉说一下,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破事”。其实我想说,如果聆听可以帮她分担些痛苦的重量,那么我愿意一直听着。
我想起在电影《不一样的天空》中,那位肥胖的母亲为了阿尼决定走出家门时的悲壮和被众人嘲笑时的绝望;她为自己感到绝望,也为智障的阿尼感到绝望;最后她躺在了床上平静的死去。阿尼的十八岁生日派对结果变成了母亲的葬礼,虽有智障,但他也似懂非懂的在哭泣。整部影片充满了悲情的基调,他们一家人似乎都很绝望,但最后一切还是都归于平静,他们终于都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方式。
一个朋友曾经告诉我“不用想太多,生命丢给你什么,你接着就行了;无论好的坏的,到最后都会有结果,也都会过去”。所以,就算此刻我们是不堪的、无力的,也但愿你永远眉眼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