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霸王河
远心
在霸王河，金蛙和青蛙相遇
玉化之前，是普通石头
背脊色调不同，蹲卧体态一致
望向远方的眼神，看不见彼此
水波苍苍，在此回旋，一个短暂的圆
芦苇荡里藏着白鸥，乌兰察布伏天
游云，懂得老虎山的火塘
向上烧，烧，窑洞地下正中，陷下去的塘灶
石器时代的主心骨，砌进城市铁壁
老房子里的石刃、石镰、石斧
漏出一套风化网
网帽、网靴还在，网眼里的肉身成为
硅化木。在霸王河底，木眼开裂
一只青蛙，一只金蛙，并肩而卧
河水汤汤——柔软的龙头银腰链
放开了时间
2019.8.1.于乌兰察布动车
卧龙山周边
脊背嶙峋，面对苍穹
守护一座山，万年千载
只是亿万年生成之路上细毛一丝
空中落下，海底飞腾，还是从远方
迁徙而至，今夜，凤凰楼上
借佛光千丈，天象一霎恍惚，我看见你
悠然醒来，鬓角二毛——银丝杂着黑发
龙体微颤，你抬起眼帘，淡然对我
亿万年前的约定，这一刻应现
伸到空中的手，触摸龙须
水气滴在眉间，分不清你的还是我的泪
空中布满最后的晚霞
两个灵魂升到半空
昙花一现，一动不动
胎息深处，须弥山之围，七重海生
神游万仞而不出眉睫
叮——咚，一滴白泉落入梧桐
亿万年的卧龙山，在蒙古高原
以嶙峋的骨骼
支撑满山寂静
2019.8.1.于呼和浩特草原部落
一条没有河道的河流
没有等到黄昏，河道里
的七色玉石，被你洞穿，串成颈前
低低依偎的这一串
如今，颈项已走远，只剩这空石
长久地徘徊在河水里，这是想念的河水
所有足迹都被想念追赶
而不能循着前行
前就是后，被原点操纵
河水暴涨，从来都没有预约
过去水位线的过客，与露出河道的石头拥抱
带着风，带着秋天的雷，闪电照明
长发下的脸，而我不相信青春
就那样一闪而逝，光润的石头
裹着一个人一生的气息
没有出口，永远不会离散
一条没有河道的河流
谁能走进来
2019.8.1.于呼和浩特草原部落
消失的小屋
墨盒已磨满，案上湖笔徽宣
发出小雨的低吟
相对而坐，代表所有不在场的
听下雨的乐音，酒，浇在雨里
把雨融化了
酒点燃你，释放你，忘记你
酒是你的葫芦，你走遍河山的印信
那些偶遇都被酒错过
我终于又一次错过你
在早已错过的地方再发生一遍
河山容颜大改
我们整整齐齐，在三百年的老柳树下
站四个音阶，无名氏的坟树
无名氏的神树，我自觉
加入纵队里
消失的小屋，被你移到柳林
风一遍一遍地梳柳梢
宣纸上洇出墨迹
是你当年写下的：
天涯孤旅
2019.8.1.于呼和浩特草原部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