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过年不回家了。”她挂断电话,只记得了这一句。
一间小屋陷入一片沉寂。
春节的战斗没打响之前,邻居偶尔还看到她从小屋出来又进去,一个人。
她也买过年的东西,一样也不少,每样都不多。她说:“太多了,一个人吃不了就是浪费。”
她是一个勤俭贤惠的新婚妻子,结婚时的喜联还挂在门前,完全可以代替新年的春联,一个喜庆的意思。
临近除夕之夜,隔壁的小户人家菜刀碰菜板,一阵急促的咚咚的声响,打在她心上,令她坐立不安。
她发现下水道开始冒水了,来自隔壁的油水噗噗上窜,家里顿时水漫金山。她敲响了隔壁的门。
“大姐,包饺子呢?
“是啊,你家也包了吧?”
“没,俺没大姐这样勤快。大姐,俺来是想和你商量个事,俺家下水道冻住了,你看能不能暂时别往里面倒水?”
邻居面露难色;“你看这马上就要过年了——”
“过年了,俺家那口不在家,实在没办法啊,大姐。”
她悻悻地退回去,关上门。望着满屋子的水,听咚咚跺馅的声音又响起来,她觉得那声音像是某种诱惑,一声声地引诱着她拿起菜刀,跟着一下下跺起来。
她吃着饺子,明明是煮一个人的,一不小心煮了一大锅。这样也好,明天一整天就可以全吃饺子了。
她看着春晚,明明是全国人民一起联欢,单单只看到几个人登台表演,这样也好,人多了闹哄哄的不成样子。
看着,吃着,吃着,看着,渐渐觉得吃也无味,看也无味。
她昏昏欲睡之时,“啪”地一声炸响,硬生生把她从梦境弹回现实。
春晚的节目还在继续,浓妆艳抹轮番上阵,窗外,鞭炮烟花的硝烟渐起,炮火的震响拼命地摇晃着窗户,余震久久不散。
她抬眼绕过冷蓝的窗帘,望见烟花就绽放在窗玻璃上,一朵比一朵璀璨。
她想去看看,趴到窗前用纤细的手指抚摸,凉的。她转过手指,看见指上晶莹的水珠摇摇欲坠。
这样也好,明天一大早,冰花就会为她封存所有的热闹。
新年到来的几天里,不见她出门。有时灯亮着,有时灯闭着,有时电视的光线跳跃,有时锅碗的声音碰撞。除了这些,什么也没有。
渐渐地,她被遗忘,被过年不回家的人和到来的新年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