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不写个年终总结,怎么对得起2016年给我的兵荒马乱?
我从来没有像今年这样,希望旧的一年快快过去。上次回家,也反复向妈妈表示,2016年赶紧结束吧。妈妈笑我孩子心性,日历上的过不过去又有什么关系呢?新的开始不是总在一个人的心里吗?
我拼命摇头,从小受着唯物主义教育的我,被这一年的种种不愉快搞得,也不得不相信本命年和水逆是否真的灵验。
在很多事情上,我喜欢有一些仪式感,新的开始也一样,日历上翻开的这新的一页,是一种客观产生的仪式感。无法回头,人力无法改变。从这一天开始,2016年注定将成为一个逐渐远去的影子,此生不复相见。
最烦躁的时候,只想强迫自己迅速忘记过往,让2016彻底变成一个单纯的数字,和2014,2015没有区别。可慢慢我明白,忘记,实在是一件实操性不强的事情,而这种忘记,也并不能真的带给我想要的内心和平。
可喜的是,我最终学会了与过去的自己握手言和;也终于不避讳想起,这一年我过得怎么样?有几次是发自内心地大笑?有几次是不可抑制地放声痛哭?我有没有为了我想得到的竭尽全力?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在国外,一个人度过了一个清冷的跨年夜。
2016年1月,我们偷出了仅有的五天假期,跑去清迈的农场骑自行车,我始终记得那天,阳光铺满了绿色的草场、层叠的树林和明亮的湖泊,不冷不热的风吹起头发,我们一路上大声唱着谭维维的《如果有来生》,吸引了不少老外的目光;
2016年3月,积累的重重矛盾集体爆发,导火索是办公室里同事接二连三病倒,却还要假装维持波澜不惊的平静,在一群初涉社会背井离乡的年轻女孩子心中引起了一些恐慌。我平生第一次和一个地位年纪都比我高得多的领导前辈面对面对峙,面对她气急败坏的指责心平气和地说我问心无愧;
2016年5月,用完了健身房最后一天的额度,离开之前大汗淋漓的我回头望望,也许没有了那些在跑步机上一步步累积的里程,内心变成什么样也未可知。都说排解压抑的方式有运动和吐槽两种,我很庆幸我主动选择了前者,不至于变成一个牢骚满腹的人;
2016年6月收拾行李回国,生出了一点眷恋,可是还是不敌小笼包、中国火锅、饺子、福鼎肉片的诱惑,麻溜儿飞回了厦门,结果三天各种见朋友见大学老师们,吃的毕竟不够尽兴,再回到家已经失去了在国外时觉得中国的水煮白菜都好吃的渴望;
2016年7月开始我有一个极长的暑假可以休整自己,结果全部泡在了驾校,拖拖拉拉考到科目二极其不幸地遇上了被前面的车堵死的小概率事件,安慰着自己破财免灾又来了一次,付出了让我及其不悦的时间和金钱成本;
2016年8月忙里偷闲带着闺蜜和老妈跑到避暑山庄去避暑,结果遭遇了50年来最热的承德,三个人在“中暑”山庄热虚脱,木兰围场之行变成拍照之旅,回家的火车竟然没理由地直接停掉,半夜大雨滂沱被困在承德古老的火车站,此时我无比佩服自己的勇气,果断搭上了外面揽客的黑车,战战兢兢一夜发着低烧没敢睡,直到凌晨安全抵达北京;
9月来到传媒大学,重新开始我的学生生活,工作的时候无比想回到校园,真正回来了却发现我迟迟没办法进入状态,忘记了该怎样以学生的身份和自己相处。也因为在国外一年遇见很多让我刷新三观的领导同事,我对处理人际关系感到排斥和恐惧。然而好像并没有发生想象中的狗血桥段,我有点惭愧地心里哈哈一笑,觉得自己可能得了被迫害妄想症。
大概十月快要结束的时候,生活才渐渐步入正轨,又遇到不那么顺利的感情纠葛,身心俱疲之下落荒而逃,处理完被我弄得一团糟的生活已经到了十一月末,还好,我终于,还是从失败中总结和学到了点什么。我也终于能够真正让自己内心的小女孩成长起来,理解“伴侣”的意义不仅仅在于被宠爱和被照顾,更在于互相崇拜,互为对方的软肋和铠甲。而企图通过被爱收获安全感,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
对下一步的规划也进展的不很顺利,景仰已久的教授突然去了日本,毕业之后何去何从可能都要重新计划,我的心也随之不安定起来,看着身边的小伙伴们找工作的过程,听着饭桌上在实在的“户口编制”以及略显虚妄的“理想信仰”之间的抉择,刚从西班牙回国,在北外完成研究生学业的师姐望着我说:我真的很想接着走对外汉语这条路,可是,太难了。
不知道在对外汉语专业待了六七年的她,有没有去参加朝阳区人民法院的考试。
我听到自己扪心自问的声音,以及父亲只求我安稳的愿望,突然觉得白雾茫茫,不知道何去何从。
前些日子我接触到一个理工科的前辈,年长我不多,工资薪酬职位却是我所不可及的。但是正如数理化已经离我遥远很多年一样,他对史地政以及哲学也一概不解。不同的是,我对我所不解的领域尚且有敬畏和想要了解的好奇心,他对我所在的领域表现出的却是丝毫不在乎的态度以及觉得不足挂齿的心情。
我环顾自身,觉得自己确实一无所有,也就失去了反驳的勇气。
回来后我问好多人:“这个社会评判一个人是不是成功的标准,就是简单粗暴地看他赚多少钱、有多高的社会地位吗?”
大家的反馈都是否定的,特别是葡挞小姐,坚定地让我相信内心的充盈才是一个人最大的财富。
我很感谢她。肯定着我内心那个不敢为外人道的答案。
今年某一期《非诚勿扰》特别节目上孟非说的一句话让我印象特别深刻,甚至让路过的我因为他的这番话停了下来,他说很多女生的择偶标准里都有一个“成熟稳重”,具化一些,一个人成熟的最大表现,不是他年纪多大,读过多少书,见过多少人,而是学会接纳和包容,学会不对别人选择的生活方式指手画脚,学会对不那么赞成而又与你无关的事闭嘴。
这个有关“成熟”的标准,我同意。男女适用。
2016年的最后一天,和两个高中一起嘻嘻哈哈、以梦为马的小伙伴见面,当年一门心思只想考一个好大学的我们,发现大学毕业的那一刻人生才刚刚开始,冷暖自知。我们一见面就自嘲,高考结束后只想凭爱与不爱选学校和专业的我们,自认为放弃一批“211、985”帅气洒脱,在步入社会的时候,却被从未改变过的社会评判标准啪啪打脸。
我们得出的结论是“too young, too naive”,可开弓再无回头箭。
而另一个在北京某大型国企待了两年的小H,接受着外界艳羡的目光,父母满意的眼神,内心考虑的却是如何尽快培养第二技能,到时候就可以拍拍屁股头也不回地离开蜚短流长的办公室同事和挑拨离间、情商堪忧的领导。
和社会正面交锋的我们,最开始的体验都不是那么愉快,学校里从来没有给我们上过这一课:你将来会遇到很多自己不欣赏、不赞成的人,而且必须要与他们共事。这人可能是你的上司、同事或部属,而你必须每一次都做出决定:是与他决裂、抗争,还是妥协、接受。抗争,值不值得?妥协,安不安心?在信仰和现实之间,很艰难地找出一条路来,没有一个课本一个学校教你怎么找,你要自己找出来。
每当一年结束时,对于时间的残酷,对于徒增的年龄,总让人沮丧,但是更沮丧的大概是比起上个年关,你还在原地踏步,甚至……倒退了。
在这一年的每一个不顺利的节点,我都在怀疑我倒退了,再加上同时被琐事缠身,没时间通过读书来获得内心的宁静时,更加觉得“完了”,这一年要碌碌无为地结束了。更可怕的是,我开始感受到“同龄压力”,不同的人生选择和方向导致了不同的结果,有的人事业顺风顺水,毕业一年多已成某区主管;有的人因为感情得到了附加的红利,更让人羡慕嫉妒的是这还是一份真挚的感情;有的人同为90后,已经坐拥几百万粉丝,运营了排名前几位的公众号,写的文章的思想深度和格局让我自愧不如;有的人充分发挥了小语特长,虽同在读研,但通过周末出去兼职已经攒下人生第一桶金……
有一段时间,我简直焦虑和惊恐到不知所措,觉得自己被很多人远远甩在了后面,即将被抛弃,满眼满心都是别人的进步和成果,却忘记关注别人的付出。
当我慢慢把自己从这种情绪里调节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还是我,我们常常以为,如果也给我那样的平台和机会,我一定能成为XX,其实,我是谁,就还是谁,我只能通过自己的方式获得我想要的生活。
我也终于记起,曾经我内心最充实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要跟谁比较,我是一个很快乐也很努力的少女,不会因为别人的成就而内心慌乱。
其实我最羡慕的,还是那个时候的自己。
生活原本的模样就是这样。我们绕不开“房子、工作、薪水、户口”这些世俗的需要,却也不能为了这些丢下信仰和原则。
2016年,我觉得世事艰难,处处举步维艰,2017年,生活自然也不会突然开挂,但是,走出自身状态的恶性循环,定好一个一个小目标,而不是对着“赚它一个亿”望尘莫及。
希望多年以后,我仍然记得,我的2016是什么样,就像记起让我悲喜过的每一年。
也希望日历上的新一页,让我带着自己的仪式感,步入一个新的开端。
2017年1月1日,宜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