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总以为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可以足够我们去消磨,生命还有很长,足够我们去挥霍,我们总是感到百无聊赖,不知道该做什么,你是否想过,明天就会是自己的末日,你是否明白,意外和明天真的说不清那个先来,这样想并不是要杞人忧天,而是让自己更加的明白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应该如何才能活出自己生命该有的意义。当自己在游戏里窝了一天,生命的空白格就又多了一段,假如只有一星期的时间就要面对死亡,我想我不会想到要往游戏世界里跑,也不会窝在宿舍睡大觉,我想我会想要记录自己的过往,去找自己最亲最爱的人们,仔细看一遍他们的脸庞,把它深深刻在脑海。
心里总是会想起一句话“你不知道意外和明天那个先来”,所以认真做好自己,做自己最想做的事,爱自己最想爱的人。就像我,当他惋惜的告诉我,我还有最后几天的生命的时候,因为我没有亲人在身边,所以他只能给我说了,虽说是不应该这样的。脑子里再将那句话回想一遍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蒙了,我觉得我自己听错了,我不是一直都是很健康很强壮的吗?我也很爱运动的啊……可是当我慢慢冷静下来,我开始接受这个事实,让我脑子一片空白的事实。我打车回来后,我感觉好害怕,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就这样睡不下,眼睛睁了一夜。第二天我接受了这个事实,我想最后再看看我想见的人们。不让他们段时间里为我担心,我要告诉他们我很好,我去了医院,带上了那些昂贵的,维持我生命的药。花光我医保卡里的钱,我不敢用现金,我怕钱不够花而让我不能最后再见他们一面。
我要回家了,坐在车上怀揣着从未有过的急切,睁大了双眼想要记住这条熟悉却又陌生的回家的路,记住每一个岔道,记住路旁的每一棵树,只是车速太快,我看得不太清楚,我懊恼,当我拥有充足时间的时候,我不曾想过要把他们看清楚。我不禁热泪盈眶,最后的我还是没能清楚的记住这个生我养我的家乡,这个充斥着我整个童年的家乡。我下车了,走在这我走过无数遍的柏油路,仔细望着每一位邻居,没有言语,只有微笑,我想要记住他们,在我最后不多的时日里,我走到了家门口,久久伫立,我看到了我种下的果树枝繁叶茂,充满了生机,它们仿佛在冲我微笑,我轻触那绿油油的叶片,细嫩而柔滑,那崩裂的枯树皮包裹着的是磅礴的生命力,多好,它们都正努力的生长。享受着雨露和阳光。在我常年在外的日子里,我几乎快要把它们忘记,它们却永远守在那里,当我再次回去,它们会摇摆着树叶表示欢迎。
我站许久,我家西西看到我了,我看到了它那激动而欢快的神情,我蹲下,它扑入我的怀抱,它长大了,它舔着我的面颊,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我知道它想我了,以前我在家的时候,我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带上它,我双手抚摸着它,看着它的眼里似乎眼泪汪汪,我何尝不是这样,可能它也知道,很快就会再也见不到我了。
我缓缓起身,走进院里,爸爸在清洗着准备卖的蔬菜,妈妈正在为猪牛喂食,奶奶坐在家里火炉旁嗑着瓜子,我说爸妈我回来了,爸爸很惊讶,
你不是说过年都不回家了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我只是说了句,我想你们了。妈妈问我吃饭没,要是饿了妈妈好马上去做饭,我说不饿,我坐下来和爸爸一起洗菜,我第一次很清晰的看到了爸爸手掌满是沟壑,夹杂着泥土,我问爸爸累吗,爸爸说都习惯了不觉得累啊!妈妈忙完也过来帮忙,我们聊着生活中的琐事,和以往不同的是,我更加仔细的看着爸爸妈妈逐渐苍老的脸颊,皱纹在我不曾察觉的日子里悄悄的爬上了他们的额头,我看到生活对于他们的磨难,我愧疚,我不曾为他们做过什么,而他们把所有的爱全给了我,我再也来不及,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我也做不到什么,我们能做到的唯有陪伴,而现在,这唯一能做到的也即将被夺走,我无法想象我走了他们会怎样,我很胆小,我真不敢去想,我只有委婉的告诉他们,我要去好远的地方奋斗,可能会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回家了,可是我好想留在爸妈身边啊,想每天都对他们说让他们觉得肉麻的话,爸妈我爱你们,我想多吃点妈妈炒的腊肉,我怕我会忘了那熟悉的味道,我想要眼睛一刻不离的看着他们,我怕自己再也看不到。
到了晚饭时候,我主动去做饭,我以前在家的时候也是我做,因为爸妈都要忙于农活而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就在家给他们准备菜饭,这次我也像往常一样,只是我拿出了从未有过的细心,只是简单的几个菜,却包含了我能给的全部的爱,我多想我能一直给爸妈做饭,能一直陪他们吃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爸妈,对不起,以后我不能再给你们做了,每个人都是要到最后一刻才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可是在曾经富余的时间里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总是想着等以后吧,可是你怎么知道你能不能走到那个以后。
吃过晚饭我们一家围坐着看电视,依旧聊天,只是我有点急切,我好想时间过得慢些再慢些,我有好多好多话要给爸妈说,从生活说到工作,再到个人情感,我要告诉爸妈他们不曾参与的我的一切,我叮嘱爸妈别太累着,再忙也要好好吃饭,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所说出每一句话都是心如刀绞,再多的话都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后悔自己总想要逃离他们的约束,此刻多想时间停住,永远陪在爸妈身边,我想要多听听妈妈的唠叨,多看看爸爸慈祥的微笑。
那一晚,爸妈睡后我一个人呆坐着,我好害怕,眼前所有的一切以后我都无法在看到,我蹲在墙角小声的抽噎着,我身体在颤抖,病痛的折磨我都感受不到了,这是老天给我的惩罚吗?我并不是有多么的罪恶啊。为什么?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我走到爸妈的门前,深深地鞠了一躬,我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可是却控制不了眼泪,不敢睡,时间过得太快,太快,可是我总要面对太阳的升起,面对最后的永别,我要坚强的留给他们我最后一个微笑,不让他们担心。我没有睡,蜷缩在墙角倒数着自己生命的最后时间。
当太阳再次升起,我知道我该走了,带着遗憾,带着伤感,带着无奈,可是我不断的告诉自己,我要勇敢面对,可是走出家门的那一句爸妈我走了,让我心都快撕裂,爸妈叮嘱我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从小到大的记忆不断在脑海翻腾,我感到好累好累,哭到自己都快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我从不是一个狠心的人,冷漠淡定的背后有谁能懂得我的无奈和委屈,面对死亡我无能为力,我只有在最后的时间里去见见我想见的朋友和亲人,让我在自己长眠之日开始时不留给他们绝望和痛心。或许这也只是我乐观的想象而已,可是我能做的最后也就只有这些。有太多太多的来不及,忏悔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收到的所有的爱我来不及有一丁点的回馈就要将它们永远的带走,为何都总是要到来不及了才能想起要好好的爱那些一直深爱着我们的人,这样的我让我自己觉得是应该下地狱,这是自己欠下的永远也还不起的债。
走出家门,我并不知道我还能见到多少我最后想看的,想看的太多,而留给我的时间太短了,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把最后的五天时间都留给爸妈,在家好好陪陪他们,可是我还是放不下那些曾经朝夕相伴的朋友们,还有我最爱的人,我小时候的记忆里只有爷爷,因为那时候的我觉得只有爷爷对我最好,不管我的任何要求爷爷都会尽力满足我,而那时候这种爱在妈妈看来就是溺爱,会把我惯坏的,所以妈妈老是什么都不让我做,而从那时候起我产生了逆反心理,可能是因为爷爷很爱我所以我有所持凭,这样一来那时候的我可没少挨打,可是打归打,我还一如既往的不听话,即便是一天一顿的胖揍(只是说得有点夸张)我还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我妈妈没有上过学,没文化,所以她并不知道要怎么和那时候年纪小小的我沟通,她觉得小孩子都得严加管教,妈妈那时候所理解的严加管教就是非打即骂,我都觉得我后来学会骂人的话都是从妈妈那里学到的,妈妈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的形象,我有时候会暴露出来的一些恶习都是小时候受到‘熏陶’的结果,所以在以前日子里好长的一段时间,我对爸妈似乎并没有太深的感情,直到后来她们打不动我了,也管不住我了,才选择和我沟通,沟通对于我来说真的很受用,渐渐的才让我真正发自内心的爱上我的爸妈,所以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我也没有要把最后的时间都给爸妈,我的生命中还有很多同样重要的人和事需要我去最后再看一看,这样我才会觉得我没有白活过,我一路走来拥有了好多交心的朋友,做过好多意义非凡的事,这是多么宝贵的记忆,我想要去走一遍,要是爸妈知道,他们也一定会同意我这样的抉择,因为他们是那样的爱我。
坐上了车,我极力压制我那坏情绪,我不断告诉自己,要开开心心的走完最后的几天,以前的我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太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是不是所有人都如我一样,总是失去才珍惜,总是天真的认为自己还有太多太多的时间,足够自己去挥霍,是的,总是走到生命只剩最后短短几天,你才醒悟,才明白,生命中有太多有意义的事情你都总是毫不在意,你的时间都浪费在太多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你会后悔,会痛哭,就如我一样,多么希望再走一回。可以这怎么可能,生命和时间对于每一个人都是相对公平的,自己把生命给白白浪费最后的结局也只有靠自己买单。
来到学校,大门紧闭,脑海里浮现出曾经的欢声笑语,老师慈祥的微笑。我似乎又看到班主任打开了教室门,对着我严肃的表情,‘赵江,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却没有害怕,没有厌恶。而是充满了喜悦和开心。我顿时感到眼角温热的泪水流下,我知道自己的性格,知道我的捣蛋和调皮,老师严肃的数落着我的种种“罪行”,我认真的听着,第一次觉得被骂是这么的美好,说完,老师叫我回去上课,我开门出去的时候说了声“老师,谢谢你”,当我再次转身却空无一人。
我呆呆的在大门口站了好久,慢慢的走向保安室。向保安大哥说我想进去看看,这是我的母校,但是他没让我进去,是啊,我已经不再属于这里,也即将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没有再强求,因为我也害怕那种物是人非。
我沿着学校围墙慢慢的走着,我又看到了自己翻围墙倒卖香烟的身影,当时自己并没有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会造成多坏的影响,只是想着我不做,别人也会做,所以自己这样一想就不会有什么心理包袱,或许在自己当时就不曾想过所做事情的好坏。
当时觉得不读书一样可以过得很好,自己总是自作聪明的这样认为,也确实,当时的心境怎么可能好好学习,脑子满是情爱,这可能是每一个在那个荷尔蒙爆发的年纪的人的通病吧!没有成熟的心智,没有定型的价值观,没有,没有,没有一切成熟爱情该有的条件,这样的爱恋注定是会迎来悲惨的结局,而那时的我却是乐在其中,忘乎所以。是否我也该庆幸,那时的我亲手造成了之后自己的种种窘境,可是却给自己一段美好的记忆,我觉得那就是青春该有的不羁的心。喜欢自己那时并没有好好听课,喜欢那时自己的天不怕地不怕,喜欢那时自己说做就做,说走就走,不犹豫,不纠结。喜欢就冲过去表白,没有条条框框的束缚。不满就大声的怒吼,不畏惧会有什么后果。
我变成了所有人都会变成的样子,这是必然,我多想在生命的最后再做回曾经的自己一次,做回那个我好喜欢的自己。率性洒脱的自己。我又再次寻着自己曾经的身影,翻过围墙,走到球场,站在罚球线闭上了双眼,我看到那个在球场上挥汗如雨的自己,为自己每一个进球激动欢呼,为每一次进攻拼尽全力。
缓缓睁开双眼,做出的一个投球的动作,投出的是我炙热的心。
我慢慢的走向教学楼,教学楼显得格外冷清,由于生病拖垮了身体,我爬上四楼几乎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蹲坐在高三一班教室的墙角,眼前满是熟悉的身影,女孩子们三三两两的聚堆聊天,而我们班的男生正在和二班男生“大战”。人群里没有了我的身影,要是他们看到我蹲坐在这里,他们肯定会跑过来大喊,赵江赶紧的,我们不能被二班欺负了。
我精神恍惚,慢慢的起身了,扶着墙壁走到二班门口的时候我的目光透过小窗户搜寻着那个挚爱的身影。可是空荡荡的教室让我的心隐隐作痛,好想你依旧在哪里认真的学习,而我仍然满眼深情。那时候自己最大的幸福就是可以每天都看到你,而现在二十岁出头的我在这即将走向无尽黑暗的时刻,最大的幸福也莫过于最后可以看着你可爱的脸庞闭上双眼。我想那时的我即使下地狱也不会畏惧吧!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缓慢的走出了教学楼,我有在极力的压制我的坏情绪,可是这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感觉自己的心脏正被撕扯着,这样的坏情绪对我的病情起到了加速的作用,我感觉快呼吸不过来了,我颤抖这双手从包里找药,我害怕极了。我只有一直不断的在心里默念,我还不能死,我还不能死。我吞下几片药片,靠在围墙下歇了好长的时间,我真的没有力气站起来,天快黑了,我爬了起来。翻出了围墙,因为学校还没完全建好,临时围墙并不高,我走到马路上等了好久,终于打到一辆出租车。我真的很需要休息,我害怕药片并不能阻止病情的恶化,我还有想见的人没见到。真的担心自己能不能撑到那一刻。我到了车站旁边找了一家宾馆,因为明天还有好远的路要赶,所以我要出来吃点东西,可是我真的没有一点胃口,我点了份混沌和一碗粥,我的消化系统功能已经大大下降,我的身体现在就靠止疼药和那些抑制病情恶化的药维持着。可能最重要还是我的意志。我还不能安心的闭上眼睛。我艰难的吞下了那些食欲,感觉有点恶心想吐,我只得又吃下几片药。当我倒在宾馆床上的时候,我再也没有力气再动一下了,就这样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全身的疲软。
我做噩梦了,梦到了自己倒在了去往目的地的途中,我没来得及见到我最牵挂的她最后一面。我好困好困,可是我一直念叨着,我不能睡,我不能睡,鄢银银……鄢银银……最后我撑不住了,我睡下了,就这么睡下去了,再也没能醒来。
我从梦中惊醒,手里紧紧的拽着被子,感觉脸上热热的,我用手去碰了一下,是血。我侧着睡的,鼻血顺着脸流到了枕头上,我庆幸自己还没有死。我祈求老天再给我几天的时间,就几天就好。那是凌晨四点,我没有起身去卫生间洗掉脸上血,我望着天花板。我似乎看到了她可爱的笑脸。我一直睁大着眼,我怕我一闭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就这样天亮了,我起床洗漱,洗掉了我脸上的血迹。我看着镜子里自己那苍白的脸,我好怕她看看我这病怏怏的样子觉得好丑,颧骨高高凸起,眼圈黑黑的,短短几个月时间,我被病魔折磨得骨瘦如柴。是不是我也该高兴,我不用成天就想着怎么减肥了。衣服裤子都是越穿越大,可是我不想要这样的好身材,我不想要。我回到房间收拾好东西,吃下了那一堆维系我生命的药片。我感觉晕乎乎的,身体的舒适度越来越不好了,我戴上了口罩,我怕会遇到熟人,我怕他们看到我这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样子,退房的时候宾馆的那个前台像看鬼似的看着我,我一句话也没说。我只是实在控制不住了轻咳了两下。退完房我出门就上了出租车赶往客车站,因为我要去市中心搭飞机,虽然我身上没多少钱,可是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可以在火车上耗上一两天。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到什么时候,我从没坐过飞机,不知道怎么买票,不知道怎么过安检,不知道怎么登机。
我在大厅售票处买了一张飞往徐州的飞机票,下午两点的。我坐在候机室椅子上睡着了,我真的实在是太困了,觉得一天睡二十小时都不够,因为有吃止疼药,所以身体上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只是觉得没劲,很困。
慢慢的我就在椅子上睡着了,睡了一小会儿我又惊醒,自从我知道了我自己的病情以后睡觉对于我来说真的太过于可怕,每次醒来我都会反复确定,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
还有一小时就要登机了,我不知道在哪里换登机牌,不知道要从那里过安检,我甚至还会无聊的担心我自己会上错飞机,我怕自己到不了她的那里。因为病痛的折磨,我的心理状态和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恐惧,不安,不想说话,绝望,我也曾经觉得自己可以平静的面对死亡,我可以无牵无挂的闭上双眼。可是当你想像的事情真正就要发生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你所想的这一切是多么难以做到。
下午三点,我坐上了飞往徐州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