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时期生活在九十年代的普通农村，完全不懂什么是早教，什么是起跑线，六岁以前只知道在泥巴里摔跤，在柴火垛里打滚儿。这样一直到满六岁的时候，孩子们就要被送去村里的中心小学，先上一年的育红班，然后正式开始了漫漫求学路。

我总觉得自己比较晚熟，不，应该是相当晚熟。所以，整个小学时光都是在单纯而懵懂的感觉中度过的，也就变成了现在这么一个人畜无害，平平淡淡的人。发生在那六年之内的事情，十有八九也已经忘了，只是依稀记得这么几个小事。

儿童节

已经不记得具体是几年级的时候了，我曾经被老师安排在六一儿童节上台表演节目。那是我第一次登台表演，也第一次对节日产生怀疑——为什么在儿童节里，却要儿童表演节目给家长看呢？大概儿童节就是孩子给家长们过的？我不明白，但就当时来说，还是觉得兴奋的很，虽然我怕极了那个被叫做舞台的东西。

不管怎么想，我还是和另外一个男生硬着头皮，被赶着“上了架”，节目是“打对口快板”。我们俩几乎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每天的下课、放学，几乎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只是一遍一遍的打快板，甚至还要打花板。

当然，最难的是背稿子，虽然那十分钟不到的台词只有那么字大行稀的两三页，但是我真心觉得那玩意儿比上课还难！以至于我后来一直都羡慕那几个做主持人的，不光可以念稿子，没几句话的稿子还这么好看。

一天又一天过去了，不知不觉我已经把稿子揉得稀烂。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在自己紧张情绪的威逼之下，终于背了下来——“竹板这么一打啊！是别的咱不说……”

终于上台了。

我们站在那高台的一个角落候场，我躲开众人眼睛，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主持人报幕。

但是，我根本就没有听到。

还傻站在桌子后面的我们，一把被老师推到舞台上面，就这样木然地走到了话筒跟前。

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完了，完了。”我心想。

先打竹板吧。只听“啪嗒”一声，没想到就顺嘴哼唱到：“主板这么一打呀，……”

嘿，我惊喜地发现居然不用记起来，也能把台词顺嘴“秃噜”出来。

然而，刚唱完两句话，话筒突然失灵了，会场突然安静下来……

我们虽然诧异万分，但也好像周围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于是就当作是平时练习一样，自顾自的背完了台词，只留下台下观众们一脸茫然的表情。想来，这就像是一台哑剧，而剧本和主演都叫做“紧张”。

后来的六一儿童节，还表演过一次双簧，效果已经比这次好多了。这两次莫名其妙的表演就是六一儿童节唯一的印象了，后来也基本告别舞台了。不过要说印象的话，还有一个——我总感觉每年六一都很热，但现在想来，那许是我内心的那股燥热而已。

第一堂微机课

到了三年级的时候，我们加了一门课——微机课，一个星期只上一节。于是，除了体育课和手工课之外，又多了一门足以另人期待一个星期的课。虽然，那个时候，还全然不懂所谓的“微机课”到底是学来做什么用的，但是，满怀的好奇心才不管利弊呢。

记得第一次上课的时候，需要整整齐齐的在门口列队，在老师监督下，我们必须提前穿上准备好的鞋套，一个一个的进去，然后依次坐下，左看看右看看，转着凳子玩儿。

人一多起来，屋里就一片叽叽喳喳的生意，而还在外面的同学都拔起脖子，想看看屋里的情景，恨不得眼神儿可以拐一个弯儿。老师见纪律有点儿涣散，突然厉声吓到：“我不说话，谁也不许碰！”

然而，那个时候，一个懵懂的少年，看着满屋子长的像电视一样的“大脑壳”整整齐齐又密密麻麻地排列开，在老师的禁令之下好奇心只会不断膨胀，早就远远超过在家里等电视机播放动画片的心情。

不过，说到当时眼前那白色的键盘和充满想象的屏幕，只能让我联想到我们为之痴迷的小霸王学习机，于是心想：“——大概是同类的东西吧，但是更高级，会不会也有‘魂斗罗’？——大概也有吧，太好了！”

第一堂课只学了开机和关机、左键和右键，感觉时间过得真快。老师在这整堂课里总是强调“使用规则”：鼠标不能乱动，不能拿起来，按键要轻。

听了老师的交待之后，我后来一直把那只“老鼠”当作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宝贝。一连上了几节课，我也从来没敢完全握住它，因为怕下手太重，按左右键的时候，手掌还是悬空的。不知道的，还会以为我拿的是一个炸弹，似乎一用力就会爆炸一样。鞋套自然也不敢马虎，好像潜意识里就知道娇贵的东西自然都是怕落灰的。

然而，我仍然很好奇那只老鼠下面藏着的是什么神奇的东西。这样又上了几节课之后，我才开始像其他同学一样，拿起鼠标玩，直接摸它下面那只抠不出来的滚珠。

再后来，开始玩纸牌游戏，开始尝试每一个按键，开始偷偷的把鞋套脱下来……不过，知道了这些东西，好奇心也就戛然而止了，每节课也只想着偷懒游戏了。

一直到结课的时候，我也从来想象不到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实际的用处，更不敢想象这个东西会在不到十年之后就占去了工作和生活的一大半时间。这些趋势，直到高中的时候才有点儿理解；然而，那个时候已经几乎没有微机课了。

写在最后

虽然这是我的计算机启蒙课，但回想起来，我觉得我并没有成功地被启蒙。现在忽然有点儿明白了真正的启蒙并不是学会怎么去做的应用主义，而是知道为什么去做的见识，以及知道我可以做成的信心。

前有罗森塔尔效应，硬是把随机挑选的普通孩子的学习成绩提高了一个档次；后来还有伊斯梅尔不信邪，把平民窟放牛班的孩子送进了牛津大学。

不管是前者强调的心理效应，还是后者强调的教育方法，都说明了一个问题——孩子的可塑性很强，出身起点并不重要，软条件才是重点。

但是这类实验与现实的最大差距就是，他们都很难推广到现实，也恰恰说明了教育的不公平性。（但是整体上看，我相信懂得这些，还是有利于教育进步的。）

话又得说回来，以九十年代的农村小学生的认识，启蒙也并非易事，懵懵懂懂的时光也未尝不是好事。只有在那样的粗陋的思想和时间里，才会显得小霸王学习机里的“64 in 1”更好玩，劳动手工课才会变得更有趣，体育课……好吧，还是挺没劲的。

是这些活灵活现的东西才最终造就了现在的自己，也筑起了回忆里的黑白光影，而不是被平板和手机里花花绿绿的屏幕占据。

历史容不得假设，幸与不幸怎么说得清楚呢，过去之命不由我，将来之运尚可寻。

以往为鉴，以求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