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古典新解（一）

——小国寡民

小国寡民——王弼版《老子》第八十章

摘要：我们长期以来批判老子的“小国寡民”是返古，历史的退化，老耽的理想是回到上古时期，三皇五帝的“小国寡民”的理想时代。持此观点的最典型的是“韩非子”，“王弼”。王弼解读“古”即是“朴”，“返古”即是“返朴”。韩非子是“博古厚今”的法家改革派。在韩非的韬略中“小国寡民”是小他人之国，治孤陋寡闻之民。

这些思想已经不符合我们时代的常识，也无法体现老子哲学的价值和发展理念。尝试解读“小国寡民”为：小国以大天下，寡民以厚德。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原文】

小国寡民。国既小，民又寡，尚可使反古，况国大民众乎，故举小国而言也。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言使民虽有什伯之器而无所用，何患不足也。使民重死而不远徙。使民不用，惟身是宝，不贪货赂，故各安其居，重死而不远徙也。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人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无所欲求。

小国寡民：小国以大天下，寡民以厚德。按照人口与国土面积，德国，法国，英国，日本，瑞典都是小国。小国，大天下，则大万物，大平等，大科学，大探索，则大贸易，则大市场，大发展。寡民则厚德，厚德载物，小王侯大丈夫，量天下之物力，保百姓之安康，则民虽寡无忧，国虽小无患。古人以民为本，民多，田多粮多，兵多将广。大国是土地多，户籍人口多，土地意味着粮食和税收，人口既是人头税也是兵源。民多意味着税源广，代表着更大的市场，更强的动员能力。商业繁荣，税收丰厚，兵源充足，适当的管理和制度就可以富国强兵。而后进可以推行对外扩张，争霸天下；退可以与四海通商，繁荣富足。

小国以大天下。以天下之大，无国不小。以日本为例，日本战国时期，各个大名藩国不知天下之大，大国而小天下，相互封闭，垄断地方，相互攻伐，则国贫民弱。统一之后方知天下之大，藩国之小。等到黑船事件之后，方知美国之大，世界之大，日本之弱小。

以万物之繁盛，无民不寡，民不敌物，厚德以载物。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以万物之利，万民之欲，民不敌物欲。民众对物质文化的需求是无限的，极易成为物欲的奴隶。以英国为例，工业生产，全球化配置资源，全球采购原料，全球贸易，万物皆可交易。则全球各个大国，都成为了他的市场与客户。当今的跨国公司，都是商业帝国，富可敌国。他们不靠征税，依靠赚取商业利润就可以在财力上，生产组织，资源配置，价值创造上击败很多国家。

以棉花纺织为例，英国很快以国际棉花种植和工业纺织的全球化贸易击败了中国的丝绸业，成为世界第一的纺织大国。

清政府则贪图鸦片贸易之利，很快在全国种植鸦片，废弃了棉花，丝绸，粮食，茶叶的主导产业，失去了世界贸易大国地位，日益贫弱。

民不在多，而在配德。物与人和曰财，财与义和曰利，利与用和曰德，德与梦和曰富，富与财和曰俭，俭与情和曰礼，礼与事和曰资，资与质和日本。

财与地和曰生，财与人和曰活，与货和曰商，与用和曰费。

财与天和曰创，财与物和曰造，财与时和曰命，财与众和曰事，财与命和曰业，财与世和曰运。

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物质生产极度丰富，资源配置与组织生产能力极强。超出了一般的生产与生活所需。不用，不自用，不独占，什伯之器与万民共享，共用，向全球销售。

“使有什伯人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遠徙。”民重死而不远徙——民重死，爱身，爱生，不害不争，不为盗。无灾无祸，生活安乐，何来远走迁徙？

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富而有德，有功不居，人人平等，不争不害也。富贵不能淫，富贵而谦卑。五羖大夫百里奚，就是典范。

赵良曰：“夫五羖大夫，晋之鄙人也。相秦六七年，而东伐郑，三置晋国之君，一救晋国之祸。发教封内，而巴人致贡；施德诸侯，而八戎来服。五羖大夫之相秦也，劳不坐乘，暑不张盖，行于国中，不从车乘，不操干戈，功名藏于府库，德行施于后世。五羖大夫死，秦国男女流涕，童子不歌谣，舂者不相杵。此五羖大夫之德也。”——《史记·商君列传》

百里奚治理秦国的时候，实现了行走不用车马，因为其他的民众和同僚没有实现人人有车家家有船。下雨不让别人替他打伞做服务，与百姓同甘共苦。虽有舟舆（车与船，代表豪华的装备，奢侈的生活），却没有理由去乘用它，虽有甲兵（强大的军力）却没有出现这样的国际形势需要使用它来解决问题。以上都是厚德，管理层，战略层以民为本，向下服务的平等思想。

——强而有道，以德服人，厚德载物，天下皆安。为善不近名，为恶不近刑。不以私心，扰乱天下。我不害人，人不害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百姓有小怨，则以德报怨。

使人复结绳而用之。——心系天下，以人为本，以民为贵，以民为天，则一绳可以断曲直，一绳可以安天下，一绳可以结同心。智术权势何用？一物可以御万民。天下无事，天下无贼，民有小怨，则侯王报怨以德，则一绳皆安。

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至治之极，万物繁盛，万民康泰，天下皆安。

甘民食，美民服，安民居，乐民俗。有食不甘味者，甘之。有服敝不美者，美之。有居危思安者，安之。有陋俗恶习者，乐之。

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邻国相望，而不相争，建立统一大市场，鸡犬相闻而民自足自乐，下有市场，上有企业。礼尚往来，不相往来者，不尚礼。不以礼空耗国家财富，不以礼吃空掏空百姓钱包。

在如今各个主要大国人口不再增长的当下，生育率下降是大趋势的人类发展周期下，我们今天的小国寡民，是小国以大天下，不以天下之大，争国之大，共同建设地球家园。

小国寡民建立起了中国人的天下观，世界观，国家观，集体观，生活观。从认知和思想境界上确立了中国人的眼界，格局，胸怀和器量。从思想文化，哲学愿景，宇宙观，天下观层面，确立了华夏文明的兼容性与和平愿景，理想社会，全球化路径。建立起普世兼容，可以兼容全人类，宇宙万物的价值观。站在人类美好生活愿景的高度，从道的层面激发组织内外最大善意，描绘了人类文明的共同愿景。

对于今日之中国走向世界，意义重大。

对于中美关系，东西方交流意义重大。中美两国都小国以大天下，在“无为而治Stay foolish,Stay Hungry.”的统一理念下，实现“无伪而治”，建立改变全人类生活方式的兼容世界的大文化，在安第斯山顶会师，在道的天下观会师，则天下皆安。

小国者，小政府，小权势，小王侯，小将相，小鬼神，小争斗，小刑罚，小暴力，小特权，小特区，小内卷，小奢靡，小破坏，小伤害，小内耗，小小人。

大天下，则大万物，大社会，大社区，大科技，大知识，大市场，大工作，大价值，大发展，大平等，大自由，大开放，大创新，大教育，大健康，大丈夫。大地球，大道行于天下！

对于人口红利期消失，老龄化，低生育率社会转型意义重大。

小国以大天下，寡民以厚德，不雄成，不逆寡，则国无忧，民无患，安时处顺，天下皆安。

小国以大天下，国虽小则安。寡民以厚德，民虽寡而无患。

大国以小天下，国虽大则必穷乱。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刻薄寡恩，必丧权辱国。

潜龙在渊，无咎！

蒙以养正：

新加坡小国以大天下，寡民以厚德，成为亚洲最富有，最宜居，就业率高，营商环境最好的城市。

在2020年的报告中，营商环境排名前十的国家分别为：新西兰（86.8分）、新加坡（86.2分）、中国香港（85.3分）、丹麦（85.3分）、韩国（84.0分）、美国（84.0分）、格鲁吉亚（83.7分）、英国（83.5分）、挪威（82.6分）、瑞典（82.0分）。

根据经济学人信息部（The Economist Intelligence Unit，又称经济学人智库）于6月27日公布的2024年全球宜居城市指数，新加坡的总得分为92.9，从去年的34位上升至26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