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曲.卷首语]
当你坐于深夜,无法入眠时,
请告诉我,你会点上一盏灯,
然后在灯光下,与自己促膝长谈。
或者,请取下一束河流,
用那平缓的流动,温和的气息,
安抚你此生焦躁不安的低语。
听。
唱机里,是过去的唱片
轻微弱小,播放着别时的乐章
请坐直身体。
在夜色悄无声息的到来下
借灯光,寻河流,
听安魂夜曲。
然后放你一生的感悟,
写下你永垂不朽的诗灵
[灵曲.你所挚爱的浅青]
你说你有一天会将房子刷成浅青色
浅青色的地板,浅青色的墙壁
浅青色的天花板,浅青色的家具
那是你所钟爱,所挚爱的玩具。
但我不是浅青;
我是一言不发的人,
不是你所钟情的那场美丽。
人们常说:
无终以期,无歌以怀
我想这个世界,
也必定是以沉默的姿态。
我有黑色的头发,茶黄的皮肤
紫色的血管,突突跳动,
在皮肤上印下清楚的白色痕迹.
有浅色的脑组织,有灼热鲜红的血液;
但始终,不是你挚爱的浅青
所以呵,我爱的人啊,
请继续在这条无言的旧轨上走下去.
当你挣脱蛛网,破茧成蝶后;
当你抛离浅青,伤痕累累时;
请你记得,远处金色阳光的角落里,
还有一个湖蓝色的我,带雾色的笑容
静静地等你。
[灵曲.白草]
我的心中生出一丛白草
失去翠绿,绝望如昔。
那些是太过促然的恐慌与害怕……
给它养料,促它生机。
但我又茫然地发现我的朋友
近在身前,挥手招迎。
那丛白草就被他们摘下……
制成标本,埋于心底。
而终有一天,我们垂垂老矣时,再见那副白草,必将
回望过去,微笑不语。
[灵曲.光与海]
曾有这么一个人,
他朝着光的方向一路奔跑
花开花谢,永不停息。
他跑过了高山、谷地、森林……
一路唱歌,一路疾行。
歌声跌跌撞撞,
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低语。
终于有一天,歌声沉入海中;
他跃过蓝空,抵达世界的尽头
那里有他要的长青树,
以及他生生息息永不老去的
光明。
[灵曲.暮色时的雷鸣]
请你侧耳,向着傍晚
在那听,有夕阳沉入夜晚
犹如平静前的暴动,有雷声
恍惚地、坚定地、自飞鸟而来的地方而来
是混乱般的生活,这感觉
秩序和暴乱,白昼与夜海
——于是,白昼去了,在混乱之后
是暮落时的雷声,冲破而来,在这混沌的生活里——
重铸一切,再续灵声!……
……所以,
夕阳沉入黑暗,在深蓝如水的夜色里,
请送我一束玫瑰,让我枕歌入眠,
在平和温柔的结束后,睁开双眼,
再来与下一场骚动的暮色,
握手,微笑,道别。
[灵曲.末日下的背影]
当每束离心的光砸碎玻璃,从残骸的窗跃马而过,
生命是悲悯,是涂在亚麻布上的诗。
不妨听从祷言,用身躯接受阳光,
接受雨,接受每一次灿烂的结局。
设想自己在岛屿上,仰首,观察到无边的暗夜,
星辰伴着微风,月光无疾而终,
点点头,听门叩山,指海待行。
生命是爱尔兰的女儿,
又是河流,涓而不息。
而每首记录她的诗,浸在油中,一晒,便
璀璨夺目,像八月里普罗旺斯的少女。
困倦是诗,形体是末日;
离开末日,让我寻觅小诗,
留世界以背影,向着阳光奔跑:
借我热情,吞食转变钝化的人世。
一月,我愿跟随骑士,温顺
如羔羊,咩咩轻叫,嗷嗷待哺。
命运在旋转,指引脚下的路,末日仍在,
而一声呼喊,那泅渡的雁伺机而飞。
拍打羽翅,翘楚而待,却飞不过那深渊,
那暗河静流,它仍需泅渡。
呼吸,一念之间,电光火石的辗转反侧
轻叹,为了生命而奋斗,而并非含义。
渐渐地,灵曲已至源头:
源头即是末日,初生亦是结局。
唱,让灵汹涌而出,
背对地平线,背对腹后肮脏的浮光,
向太阳闭眼,离形而遇,收纳形体无尽的幽色。
老人在笑,马头琴变成了尸体;
他说即使是浸油的亚麻也会丢失,
有人爱它,因而你忘却那首诗,那句话,那未有的音律。
可你看看那为你而生的天空,宽容你的一切,
你想你总不会忘掉那溢出末日的灵,那自由哭泣的音,构筑的求援灵声:
谁会是下一个,那对着太阳生生亡亡的冒失的背影。
[灵曲.卷终语]
1
请写下你永垂不朽的诗灵,放你一生感悟,
我可许你一株玫瑰之力,浇濯十月之水。
你会有无上荣光,权柄加冕,及
斩破形体的灵,狂唱天声。
那是你的力量——
啮灭远灯。深谈如罪,暗夜葳蕤。
隳坏静河。沧溟阻绝,长羽如烟。
嘶哑唱机。埋诗入冢,劈光成虹。
而她闭唇,微笑,不可说。
2
而夜色终止。白昼如水。
瓢水拒客,请接受下一次的沉睡。
饕餮餐风,半片树叶写不远你的诗句,
但你不会忘却,她生长,温柔而茂盛。
灵不断,夜不晚。
诗不唱,声不暖。
愿以死寂而歌颂,骑士眨眼,树依旧等候。
谁是谁的灵,谁合掌,闭眼,温暖午阳。
3
每首湖泊自有它的泪,而每座城市
尘然,放逐。
自崩溃的高塔向下,离别,不可寻觅的戏谑;
但挥手,拍掌,何处是你的灵,就此分散,而寻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