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事起,父亲就抽烟,因为没过滤嘴,点燃后烟雾挺大,但印象中那股味很淡很香,盘绕在房间,滞留在父亲的身上,……
烟瘾很大,尤其在劳动的时候,汗流浃背,坐在田垄树荫下,父亲会点燃香烟,嗒嗒吧吧地,据说能解解乏;有时,父亲独坐时,会不停地抽起来,滋滋地响,弥散的雾气把他包围,据说能解闷解烦……
就因为抽烟,衣服不免破个小洞,屋子不免会烟灰飞溅,自已也不免被呛到喉咙,更不用说招来母亲的唠叨。
父亲烟瘾大,一直抽最低档烟,一包5元的,他说这个消费都挺大的,我有时带上点高档香烟,父亲都会从商店兑换过来……
父亲说,香烟解乏。
父亲说,抽烟解烦。
在我的眼里,心里,父亲累苦一生啊,贫苦农民身上的累苦,收入的单薄,条件的落后,父亲不得不用双手和身体扛着生活的艰辛,养家糊口本是一家之主的责任,他从不说辛苦。
斑白的头发,铁黑的脸,夹着烟蒂的永远弯曲和带沟的手指,在不整的粗布衣褂衬托下,父亲像一坐山,有着林木和百草点缀的山,厚实稳若,自然坚挺。
眉头紧锁,心乱如麻,丝丝缕缕的轻烟便会悠悠升起,我想,父亲的忧愁来了---长大的儿女,多变的天气,庄稼的收成,一件件,一桩桩,都像涌向山头的云雾,正如父亲的烟雾……
父亲是沉默的,内刚的。大事小事,一贯淡然处之。但是我明白,沉默不是父亲的本心,他没有依靠,没有倾诉,半辈子的事情都是自已去做,他是自立自信的,同时,因为这一点,父亲更维护自己的尊严,一点可以让他笑颜的尊严,喜欢别人给他点赞,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哪怕是并不善意怕。
这时候轻燃的烟味轻盈自豪,和山头的雾气比清高。
春耕秋收,家乡的劳作很规律,村民们匆匆忙碌,忙碌着收成,忙碌于高屋亮瓦,忙碌于属于充实的生活,父亲会在这来往和渴望中把每一件事做得精致,细腻。
父亲固守己见,老“折腾"身体,镰刀,锄头,铲子,耕牛这些传统的劳作工具,他一件不舍丢掉,他说,深耕细作,收成好,抱,背,扛,挖这些也不愿让机器替一下,他说这安全;……真如那刻在额上的皱纹一样固执。这时,摸出一包烟,还是老牌的低档香烟,冒出火星,飘忽忽轻烟升起。
"现在的商家总是为难农民,原来几块钱的烟换个包装就十几块"父亲吐出烟雾,凭他吸烟的滋味带着不满和无奈说。事实也是,父亲总是节俭,多花一分也不愿意,就像父亲总穿我留下的旧衣服,"农民人常常和泥土打场,买的衣裳可惜了"。
因为吸烟,衣服上总有几个小洞,有时候是躺着吸,不小心掉火星,当然一天太劳累,父亲还会在吃烟时打盹,一个大洞会冒烟,会烧疼他的皮肤,醒来会四面环视有人没,在熄灭火星后偷偷地把带洞的衣服"藏"起来,再后来,他还会翻出来穿上,却会忘了那洞的光辉,眼亮的母亲会笑话老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