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的新衣
“三哥,该开饭了吧!”赵一奇趁着何其能唱到一个段落,赶紧插嘴,不插嘴可能就没有机会吃饭了,至少半个小时都可能没有机会了。何况不止是赵一奇一个人觉得饿。
“蠢猪,我又不是厨师。问我干嘛?”何其能颇为不爽,雅兴被打扰了,而他也没有心思继续唱了。
“我若是头猪,就直接宰了,大伙将就着吃了就是了。生猪肉还是可以吃的,虽然没有生牛肉好吃。”赵一奇说着,低下头去,似乎桌子就是一个菜盘子,就算是菜盘子,上面空空如也,连根草都没有。
“得啦,赵一奇,生猪肉很难吃的,看着都觉得恶心。你又不是没有见过生猪肉,肥厚是猪身上的汗水,瘦肉像年轮,猪下水更是恶心,尤其是那个什么猪大肠。怎么吃啊!”王二大说。
木森赶紧凑过来。反正都饿了,大家一桌子坐得了。
“还是生牛肉好吃些。我以前吃过烤得四分熟的牛肉,比完全烤熟了的美味多了。想想都流口水。”木森说。可是没有人看他有没有流口水,现在或者所谓的那时。
“这里哪里有牛啊,这里只有一头猪!”李三友说,怔怔地看着赵一奇,似乎在幻想自己是魔术师,把眼前的这位赵一奇变成一头猪。
“你们真当我是猪了,是不是!”赵一奇站起来,大家哄堂大笑,赵一奇说:“我可不是什么猪的!”
“猪也会站立!”大家声音不齐,但是意思是一样的。
“狗会穿衣服,猪当然也会站立。”木森跟着起哄,不过时间稍微晚了点。
“木森,你才是狗!”赵一奇说。
这算起来,是木森进山以后,第一次和赵一奇亲密接触。
“赵一奇,看来你真是头猪。明明说你是猪,你偏偏听成自己是狗。你这么笨的脑子,不是猪,难道是公猪?!”何其能说,也觉得饿了。
“他娘的,厨子干什么吃的!!”何其能叫骂道。
“三哥,开饭时间还没有到呢!”厨子倒是耳朵尖,跑到大厅吼了一声,没有回话,就回到旁边的厨房里去。
“不是随时都可以吃饭吗?!”木森说,话一说完,他自己都不怎么觉得怎么饿了。好奇怪的身理反应。
“木森,你以前都吃草吗?!你不知道什么时间没饭吃吗?!”何其能冲他白眼睛,不明白一个人进血灵山这么久,居然连什么时候有饭吃都搞不清楚。
“什么?”木森也冲他翻翻白眼。
“每顿饭开饭以前的时间都是没有饭吃的。”王二大说。
“这话还颇为费解!”赵一奇假装挠挠脑门。
“猪——!”众人齐声吼他。
“赵一奇,干脆放点你的猪血来喝喝得了,血旺也是可以的。只是可能你的猪血有些像臭掉的牛奶。”何其能说,听话像是玩笑话,但是表情和语气很严肃,感觉在命令谁。
“三哥,我这可是人血,真正的人血,AB型的。可以去医院化验的。”赵一奇捋起袖子,似乎那里可以看见他的血浆和血型。
“好了,好了,不管是猪肉还是牛肉,或者是赵一奇的肉,反正都是臭肉。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开饭了,大家都忍忍吧。我都忍着呢,不是吗?”何其能说。忽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唱歌了,可是他并不打算在此时继续唱两句。
“大哥,您真会提醒!”王二大竖起大拇指。
众人都低下头去,捂着肚子,所有人胃窦炎犯了似的。
“大你个头!”何其能一掌给王二大的头上扇过去:“我是你三哥——你个蠢货。被大哥知道了,就凭你这句话……老子还要吃板子的,你个蠢货!”
“是啊,我以后不敢了,蠢货他三哥!”赵一奇还敬了个礼。
“他娘的,厨子每次都这么慢,今天还从来没有这么慢过。”何其能再次咒骂。
“哟——嚯——!”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声音不算尖,但是气足,肺活量大,牛皮纸都能够吹穿。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何其能往门口瞥了一眼。
“是一口肉,却不是一口肉。”赵一奇看着在往门看的何其能。
“不是一口肉,是一团肉。”王二大看着赵一奇。
“不是一团肉,是一圈肉。”李三友看着王二大。
“赵一奇,王二大,李三友,你们三个蠢货都说什么呢,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胖墩何四芳站在眼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眼前的这几个。别看她是血灵山里最矮的,她却是最会教训人的。
“民以食为天,是不是,三哥!”赵一奇说。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是不是,三哥!”王二大说。
“猪肉是人类肚子的食粮。是不是,三哥!”李三友说。
“最后一句话该你说,赵一奇!”何其能说,这个何四芳的出现,确实在提醒在场的每个人,这里少了一块肉,一大块肉。
“得了,胖墩这么可爱,你们笑她干嘛啊!”木森这样说只是出于道义,其实他也不喜欢胖墩的形象。
胖墩猛踩他一脚,意思是谁要你帮忙的!
“喲,哥,你这个月又没洗澡吧!快月底了哦!”胖墩说,没有人邀请,她直接和木森坐在一张凳子上。
“没洗就没洗,难不成你要给我洗?”何其能还嘴,搞不清楚到底是洗衣服还是洗澡。
“你懂什么,胖墩,这叫艺术,一身的艺术细菌,你往哪里去找这样的才华,到哪里去找这样有才华的人,到哪里去找这样有才华的三哥!他可是我们的三哥——何其能!”赵一奇说,大言不惭。
“他娘的,很久没人叫我胖墩了,你找死,赵一奇!”何四芳站起来。赵一奇也站了起来,胖墩还没有他肩膀高。
“我娘已经死了。”
“死了还是你娘。”何四芳说。
“坐下,胖墩!”木森拉拉她,何四芳只是白了他一眼。
“先坐着,妹妹,先坐着,胖墩,先坐着,何四芳!”何其能说,说话似乎在把俄语翻译成西班牙语,然后把西班牙语翻译成日语,最后才把日语翻译成中文。
何四芳只能规规矩矩坐下来。打架,她不是大部分人的对手的。
“哥——!”何四芳发嗲,然后说:“你真是应该必须立刻去洗澡了,臭得厕所都没味道了。”
“有这么臭吗??”何其能掀起自己的衣领闻闻。那衣领底子是白色的,此时却是黑色的,而且穿的时间太过长久,衣领已经有很多洞洞,衣领的边缘也磨破了。“不臭啊!”
不掀衣领还好,一掀,木森就真的闻到了一股臭味,一股很刺鼻的臭味,这衣服至少三个月没换洗了。
木森这才发现,衣领上有按死的跳蚤的痕迹。
“三哥,你这衣服真该换了。我不是说洗洗,我是您该穿一件新衣服。自从我入山以来,就没有看见过你穿新衣服,几乎总是这一件。该换了!”赵一奇说,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红色体恤,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
“旧衣服穿着贴身。”何其能一句话就打发了。
“三哥,你这形象,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我们山里的爷们。怎么看都像个叫花子,我实话实说啊!”王二大又冒大了,说:“三哥,你这个样子,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还有脸出来见人,除了认识你的人,谁认识你啊!”
“去你个王二大!”木森是觉得有必要尊敬这里的大王的,无论穿成什么样子,无论什么原因穿成这个样子。
“三哥,你为什么就是不换换呢!我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去后花园。我们一起去的,几个人一起的,你硬是给拦下来了,死活都不让你进。还好你拿了块金条搞定了他们。后来,那些女人都要让你进了。为什么不换个形象呢,风流,潇洒,帅气,为什么不呢?”李三友说。
胖墩找着机会了。
“嗨,你们这些蠢货就不知道了吧。我哥这样穿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们不觉得他这样穿很有内涵吗?你们不觉得他这样穿很有气度吗?你们不觉得他这样穿显得他有身份吗?一群蠢货!”胖墩说,眼里带着邪光地看着那三人。
木森细细打量何其能,衣服和皮肤一样黑,一只袖口长,一只袖口短,衬衫胸膛的右边还有被撕烂的一条口子,裤子地洞洞裤,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明显不合尺码。脚上一只塑料凉鞋,一只皮鞋。走路对于他却不费事。
只是那条皮带看上去很高档。
这也叫内涵??这也叫气度?!这也叫显得有身份!!
“死胖墩,骂人不是你这么骂的。太岁头上动土,你存心不想吃饭了,是不是!”赵一奇说,瞪着眼。
“他可是我哥!”
“胖墩,你还知道他是你哥哥。你都从来不照顾照顾他,你手里有的是钱,给你哥买件像样的衣服,你都舍不得。二十多年白活了。”王二大说似乎想把胖墩的皮给剥了,给何其能做件衣服。
“他可是我哥……”
“臭胖墩,你也该醒醒了。都一把岁数了,你再这样嫁人都嫁不出去。山里的汉子这么多,还没有一个看得上你的。”李三友说,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真是我哥!!”
“得啦,得啦,你哥哥哥哥的叫,搞得别人还以为我不是你哥呢!”何其能说,表情介于生气和不生气之间。
“不过,三哥,你的衣服真该换换了,全身都得换。没有必要非得穿成这个样子。这个样子才舒服吗?!换换吧,三哥!”木森说,他说话向来是中立的。
“我换衣服什么的不急。倒是我妹妹的婚事我还犯难呢!她比我还糟糕。别看她一天像个疯子一样到处跑,似乎没有什么烦恼。似乎真没什么烦恼的样子!”何其能说,长叹一口气。
“还不是怪你,哥!你穿成这个样子,别人看得上我,也看不上我哥的。”何四芳说,似乎从来不担心自己的婚事,就这样跟着他哥哥,挺好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越说越饿,越饿越说。木森,你去找个看门的吧,找个最闲的进来。”何其能说,他命令人从来不用命令的口气。
血灵传说(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