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茴香豆,很多人都会想到《孔乙己》,“……回字有四样写法,你知道么”,我不知道“回”字的第四样写法,就连茴香豆也一直没有品尝过。我原先以为茴香豆必是和城隍庙五香豆相似的东西,一股调料味加上死硬的口感,于是从未想过吃茴香豆,当然就无法想象“温两碗酒,要一碟茴香豆”是怎样一种惬意,弄得孔乙己居然打折了腿都要用手走着过来吃。
最近终于吃了一次茴香豆,喝了醇厚香甜的黄酒。 二十多年前认识的老朋友请客,在文庙边上的孔乙己酒家张罗了一桌丰盛的宴席。 朋友自己也开过规模不小的酒楼,说起各类佳肴自然是如数家珍。 当日,朋友向孔乙己酒家的老板预定了各类限量版鸡鸭鱼肉特色菜肴,又叮嘱店小二用善酿(甜度较高的黄酒)和花雕掺杂,调制出口味绝佳的黄酒。 酒过三巡,冷菜吃得差不多时,一道其貌不扬且乌漆麻黑的菜端了上来,朋友如获至宝地请大家注意,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茴香豆,出了这家店,随便哪里都找不出这么美味的同款出品。我将信将疑,挑起一颗放入口中,上下牙齿这么一抿,豆就融化在舌尖,轻轻咽下去,只觉得咸甜兼具、香气四溢、绵糯酥软,没想到茴香豆居然是这样一种滋味,再小酌一口黄酒,顿时有点羽化成仙的感觉了,难怪……。 想想自己不知道“回”字的第四样写法, 还能承蒙朋友不弃,好酒好菜招待,一时间幸福之情油然而升。
现在的人大概都无法理解“回”字有四样写法会给个人、社会带来怎样的价值,大家基本上都认为有些知识其实百无一用,“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以有限的生命追求无限的知识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但是我们的教育 - 无论是学校对于学生、家长对于子女 - 却偏偏沿袭了“回”字的四样写法: 将无用的知识或方法灌输给小朋友。记得我小时候父亲让背诵圆周率,说是有人能够背到小数点后一百多位,记忆力得到很大提高,我一听就急了:别人背得出我也要背得出?背数字的记忆力和背语文的记忆力有什么不同?记忆力好派什么用场?我的记忆力还不够好吗?一连串问题把我父亲气得够呛,但是再也不提让我背圆周率的事情了。机智如我,不然很有可能我背得出小数点后的几百位,却吃不到美味的茴香豆。
从我小时候到现在,小半个世纪已经过去,但是“回”的第四样写法,或者圆周率背诵等做法却丝毫没有减退之意。 反观西方教育理念,小学生从一、二年级起就开始学习社会知识,了解各种生存技能,了解社会上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这样的教育将“孔乙己”的出现可能降到最低。再看看中国的教育,我们对此能做出什么改变吗?
新年伊始,需要花时间好好想想,有涯的生命中我们追寻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