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读王小波的时代三部曲,第一部黄金时代已经读完。正在读第二部白银时代。据说白银时代是王小波在世最后一本出版的书。
黄金时代读得时间比较长,但还是有几个人物在我心里鲜活地放映着。
最有印象的是王二这个人物。小波用世俗的眼光描述王二的生活、爱情,所思所想。本是一个简单而浪漫的爱情故事,在那个时代背景下,却被百般扭曲。王二对于那个时代的荒唐责罚所做出的荒唐应对,另人啼笑皆非。作者嘲笑的是那个时代对人的精神枷锁,深重而且不可自知,犹如卓别林,黑色的幽默,笑里生悲,悲里带笑。
最后一个故事里的老李,在如今社会是高材生,懂西夏文和几国的语言,在那个时代,却过着穷困撂倒的日子,最后竟然傻了。作者用俗人的眼光描述这个悲剧的人物,而读着却习以为常,因为作者了解世人的眼光,可从深层次看,小波写老李是一种大的善,每当回想起这个人物时,又觉出了命运的悲凉。
白银时代只读了两部分,这本书里的作者第一人称的“我”,变得蔫了很多。远不如第一部里黄金时代的王二那样精力旺盛,而是萎靡不振。所以白银时代这四个字非常合适地体现了作者的状态。
第一部分师生恋的故事。读着读着,我曾迷惑着,一个师生恋的不同版本,不停地被反复改写,然后不停地被批红过与没过。中间还穿插着主人公被刻画成了受虐者,被倒挂,被钉十字架如耶稣受难日那天被折磨的心理状态。读着读着,非常惊叹王小波的世界,能溢出深不见底的内涵。虽然我读书不多,但从来没有看过一本书可以这样体现人的心理过程,这样变换莫测的文风,体现现实对人的折磨,但不苦闷,也不压抑,很自然流畅却让人解读了现实的不可言喻,政治体制下的某些禁忌,又可体会到那个现实的苍白。师生恋的故事,有一句话不断被重复,世界是银色的。整个世界如果是银色的,那么和灰蒙蒙的有什么区别。看不到未来,世界是银色的,主人公的二米多的身高在银色的世界里被镀成了一个银色的雕塑。如果我们也在那个银子的世界里裹着,我们是什么样的感觉,真的压抑极了。
第二部分他的舅舅,一个留学的博士,因为在国内做了一次心脏手术,然后就不聪明了,这是国外大学的老师这么评价他。那个不成功的手术重新造就了一个看似表面没有心的舅舅,那个面对警察F 的爱情,只会合作不会抵抗的呆滞的舅舅。那原本是爱情来了,可在舅舅看来不是爱情,是权威来了。这是一种变态的心理,让我想起奥斯维辛集中营里的人,已经不是正常环境下的人,是饱受虐待压抑之后的没有希望的人。可见王小波当时的心态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就是被现实压迫到无力,却又不得不表现得合作的小波。那个沉默的舅舅,是怎么样的现实可以让一个人麻木到对权威的要求五体投地的臣服,毫无体面毫无自尊又自甘自贱,而最后终于看到他的内心,由身体体现出的挑衅和无声的抗议直冲云霄,这是怎么样人生的状态。我想起了舅舅那个胸口性感的伤疤,是因为那次失误的手术,烫成了”猪皮”,似乎又暗喻了什么。主人公的“我”只是一个贱兮兮的十三岁小孩,有着成人的成熟和小孩的捣蛋。这一动一静衬托出舅舅的沉默。一个平凡的舅舅,一个因为一次手术改变命运的高智商的舅舅,一个沉默的舅舅,却折射出更深层的社会问题,让人遐想连篇。
王小波的文风一向是作贱“我”,把主人公的位置放得非常低,来顺应现实对他的各种待遇,并按照现实的逻辑推理,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让可控的压力瞬间释放,让正常和自由的心也释放,让人笑出来,这就是精彩之作!
书评里经常说王小波是自由的战士,他是孤独的又是无力的,但是他还在一直战斗,只此一身,为自由精神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