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下雨了,我在家看鬼吹灯。
失业之后我搬到了这个新家,专心的做屌丝自媒体写手。
城乡结合部的新小区,租金只有之前在市区时的1/3,40平米的一室一厅,虽是二楼,但胜在容积率过硬,前后通透倒不觉得采光不好。
更棒的是,不像那些回迁小区一样住满了老老少少大家族,这个小区的入住率很低,安静得很。房东也是佛系,支付宝收租,平时绝不露面。
我的生活圈子一下子被缩在了一平方公里的范围以内,每天不是在写文章拍视频就是看书刷剧,平日里接触最多的除了快递和外卖小哥,就是小区门口千里香馄饨店的老板夫妇。
老板夫妇是本地人,50左右岁,子女却都早早成了家,让我这单身狗自惭形秽。去他们家吃也不是那馄饨多鲜美诱人,而是我们这小区附近餐饮的选择实在是有限。
老板是个闷葫芦,老板娘则善谈且讲话音量极高,一开始见我去了就抓住我天南海北聊个不停,还表示要给我介绍女友,我也就随便听听,对她介绍的那些自家亲戚们没性趣。
小日子就这样紧紧巴巴的过着,整体还说还算安逸,唯一的缺点是楼下的邻居。
做自媒体是模糊了作息时间的苦逼工作,哪怕是大冬天,半夜突发热点也要从热被窝里爬出来,熬夜是常事。
第一次深更半夜的时候听到楼下有女人歇斯底里的嘶吼和痛哭声的时候,我差点把手里的马克杯给摔地上。
之后安静了好多天,随后间歇性的又闹了那么两三次。
我是个社恐,尤其恐女邻居。而且看这架势八成是有精神问题,我们得关爱患者。反正也不是天天这样,塞上耳机不就得了。但有一天晚上实在是闹了很久,声音凄惨无比,还伴着“砰砰”的声音,似乎是在撞窗户玻璃。
思前想后觉得大半夜的还是忍了吧,但第二天早上越想越气,睁开眼睛就跳起来去楼下敲门讨说法。但是任凭我奋力砸门,里边连点声音都没有。
出门了?大清早的去医院了?怕事儿装死?我想起昨晚敲窗户的声音,又绕出去对着他们家(一楼)的窗户看了看,奈何窗帘很厚重,把屋里遮的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
我挠了挠头,既然此刻理论不成,那不如先去吃一碗馄饨吧,填饱了肚子回来再找邻居算账,啊不是,找邻居沟通。
天很冷,我揣着手像杨白劳一样进了馄饨店,门口煮馄饨的大锅里沸水翻滚,一股暖意扑面而来,让人十分舒爽。
“来啦,今朝吃啥子”,老板娘迎出来,看了看我说,“小伙子哪能黑眼圈这么大,昨天晚上没睡好?”
“是啊,邻居有点吵……”
“邻居?”老板娘听到这两个字一下子起身凑了过来,“是不是楼下?“
“是楼下,阿姨你……围裙掉进酱油碟了。“我心说阿姨你八卦也不用这么起劲吧。
阿姨不理会,继续问,“楼下怎么吵法子?”
我心存不忿,于是就把楼下经常半夜作妖,还有昨晚听到的惨叫哭泣撞窗户一条龙给阿姨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下,眼见着阿姨的脸色越发严肃了起来,回头看了看自家老公,那平时一棍子打不出一句话的老公看了看我俩摇了摇头,掩盖了内心的不屑。
阿姨搓了搓手说,“小伙子,阿姨看你是个不错的孩子,阿姨和你说啊,你的那个房子,不好住的。“
“啊?我嚼着挺好住的啊,虽然要天天吃馄饨,但也不是坏事儿对不对?“
“小伙子,阿姨不和你开玩笑,你们年轻人不怕这些,但是有些事情你还是听阿姨的。”她神秘兮兮的说到,“你那个单元,就只住了你一个人。”
我挠了挠头。
“阿姨偷偷的和你讲,你那楼下,被房东拿来做阴宅了“,她把身子探过来压低声音说到,”你之前那小两口就是这么被闹腾走的,再之前……”
02
我用各种方式轰炸了房东的手机。
那个从不露面的佛系房东只好答应和我面谈。
因为当时租房子的时候他自己说的,这整个一个单元他都买下来了。
房东开着黑色的四圈车出现,和我简单打招呼之后就快速的打开了一楼的房门。我伸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进门的门厅里,端端正正的供着一个灵位,一方白色的大理石骨灰盒就放在对门的桌子上。
我这边满脑袋头发都竖起来了,房东一脸歉意的说,“这个,唉……阴宅难找,想要好的地方就得托人,我这也就暂时放一放。不过好消息是你不找我我也要过来呢,正经阴宅已经谈妥了,赶着过两天冬至迁过去,刚刚好。这样吧,之前的押金免了,我再给你这个季度的租金每月便宜五百块。”说完他还递给我一个大礼包,里边是各种巧克力红酒黄油饼干什么的,“小兄弟,这事儿怪哥没事先告诉你,你看哥也是个爽快人,咱们……两清?“
我飞快的算了下,退还两个月押金,租金减免,就是这个礼包也值个三百五百的,什么鬼能凶得过穷鬼?就装作勉为其难的说,“那可不行,实在太凶了,要不你找高人来破一破,不然白让我住我也不干。”
房东皱了皱眉,“老太太走的很慈祥,怎么会……找人看看也好,明天我安排。”
“今天!!!”我几乎是怒吼。
房东快速的按着手机键盘,过了一会儿对我做了个OK的手势,“今天可以。”
“不能光看房子,也得给我看看!!!”
房东又做了个OK的手势,看了看手机说,“人马上到,我家里有事儿先走了“,随后捧着骨灰盒钻进了四圈车,绝尘而去。
03
我看了看这黑漆漆的单元走廊。想了想,跑去旁边的小区健身广场,在寒风中坐等了大约一个小时吧,高人出现了。见我冻得鼻头发青的跑过来,伸手和我握了握手道,“你好你好,小兄弟,这么冷的天,烦劳你久等了。”
高人这么热情洋溢我倒有点不好意思,他继续说着,“李老板都交代过了,小兄弟尽管放心,该看的都会看的哈,我先看看这个宅子,再给你看”,说罢直奔一楼而去。
我想了想,这事儿虽然闹心,但也是难得一遇,做自媒体的人怎么能放着现成的素材不采集呢?反正有高人在我也不怕,就拉了拉衣领吸了吸鼻涕跟了过去。
我想了想,这事儿虽然闹心,但也是难得一遇,做自媒体的人怎么能放着现成的素材不采集呢?反正有高人在我也不怕,就拉了拉衣领吸了吸鼻涕跟了过去。只见厅里边灯光昏黄,又没有家具摆设,让人觉得愈发的清冷。
高人见我过跟来,也没说什么,只是很专注的拿着罗盘四处勘探,我也不敢出声,四下里十分安静,气氛一时紧张了起来。
高人先是走到之前放骨灰盒的桌子边,然后又满脸疑惑的四个方向转了转,眉头大皱。
我一见形势不对,赶忙上前凑了两步抓住了高人的胳膊,高人不耐烦的抖了抖胳膊甩开了我,又转了一圈后,面朝着露台的方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当然闭紧了嘴巴,别说不敢说话,连大气也不敢多出,而且双手还是不争气的再次攀上了高人的胳膊。
高人就这样扯着我缓慢的向露台移动,我不是很想跟他过去,但是高人手臂传来的体温太让人心安了。
在罗盘指针疯狂的抖动中我们接近了露台,高人先是粗看了一下,然后又蹲下来仔细的看了看,之后猛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就往外冲。
我也仓皇的看了看,除了这露台的地面比房间还高之外没看出来什么别的。高人猛地一冲我差点跌倒,幸好手没松开,安全感还在。
高人直接冲出了这幢楼,见我没有松手的意思,摇了摇头,放下罗盘掏出手机开始单手疯狂打字,接着电话响了起来。
“喂李老板……..对对对对……捂不住,嗯嗯……报警……那租客……好,不麻烦不麻烦……”
然后对我说,“小伙子,松手吧。“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不情愿的松开了手。
“我就说嘛,老李的老娘一辈子吃斋念佛,走的也安详,怎么会闹将起来呢?“高人叹了口气道,”屋里那个,不是老李的娘。“
“啊?那是谁啊?“
“唉,太惨喽……“高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拨打了110。
04
没想到这个事儿搞了这么大的阵仗。
我,高人,和房东李老板被拉去做笔录,警戒线外,馄饨店阿姨对着一帮闻风而来的围观者手口并用的说着些什么,听的人频频点头。
挖掘机的轰鸣声中,一楼露台的水泥被破开。
在大家的复杂的感慨声中,一具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渐渐露出了轮廓。我刚看到一头夹杂着水泥块的黑色长发,就和其他人一起被警察请离了现场。
05
我还住在这个小区,只不过换了幢楼。天晓得,房东居然拥有的不仅是那一个单元,而是……小区里的五幢楼。
高人后来帮我看了八字,迟疑了很久之后说,应该没什么大事儿。
馄饨店还是经常去,也是从老板娘那才知道,这案子当年也是蛮轰动的,一个外地来的小姑娘失踪了,家里人说最后一次联系的时候,地址是在这里。
“那段时间电杆上贴了好多寻人启事,”老板娘若有所思的说,“听说也是写书的呢,看寻人启事上的照片,文文静静的,真是可惜。咳,你换了这个发型之后,你们眉眼只间还有几分相似呢。”
“阿姨又开玩笑了。”我不好意思的用翘起的食指轻掠了一下刚刚修剪过的刘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