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再也没让我做过蛋包饭,我不知道是他不爱吃蛋包饭了还是他不爱我了”
今天是我们的感情变成这样的第三百八十六天。他在我们又一次无休止的争吵中扬长而去,留下一地狼藉。
我蹲下来慢慢收拾起打翻在地的蛋包饭,整个家里在他摔门而去后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本来是个挺好的午后,现在透过窗子还能看到落日的余晖,那么美,那么温馨且安静。
我收拾起打碎的碗盘,将它们一股脑丢到垃圾箱里,在回身的一瞬间,我怔住了。
我望向家里的大镜子,镜中的人干瘪的不成样子,喉结也因为消瘦而更加突兀,嘴边已经长出青青的胡茬,胡茬上蹭着一抹血痕,大概是刚才和他打了一架留下的吧。
我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对着镜中的自己笑,笑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笑我这么多年来的付出比不上一个三儿的几个小手段吧。
刚才的争吵到动手也是因为三儿。三儿是公司新来的实习生,长的模样很出挑,人群里扫一眼就能看到的那种,笑起来眼尾都带着温柔,整个人也像春风般和煦,温文尔雅,好像从来不懂得生气。
李希鸿喜欢这样的,我知道。
我知道他出轨大概已经一年多了,那段时间我总是小心翼翼的讨他欢心,好像他高兴了就不会不要我了一样。可我到底是个男人,我也有自己的公司,到底学不来那些下贱伎俩,在他一次又一次出去花天酒地之后,我的心也冷了。再也回不去了,我想。
如果没有和他在一起,我是不是也会有一个温柔的妻子和一个可爱的孩子。
在他出轨的这一年里我常常这么想,现在我也想开了,人生就这一次,选错了就是选错了。可能应该怪我眼神不好,看走了眼吧。
“父母都没有了的人还谈什么家庭”,我冷笑一声,像是在嘲讽自己。
四个月前,也是这般温馨的午后,也是这样带着暖意的夕阳余晖,我的父亲带着母亲在赶往公司的路上,出了车祸。
接到这个消息的我像是大脑死了机,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公司来到医院的,直到父亲和母亲进了手术室,我才颤抖着拨通了一个号码。
“李希鸿!你快来,求你快来好不好,我爸妈出车祸了。”电话的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传出的却是三儿的声音,“干嘛呢希鸿?”我的声音戛然而止,听到电话里李希鸿呵斥三儿,带着些微怒的语气。
我顿了一下,挂断了电话,像疯了一样把手机摔向墙壁。
十分钟,三十分钟,一小时,三小时,李希鸿没有来,我在医院冰冷的座椅上呆了一夜。
父亲和母亲还是走了,那么突然,就像我慢慢变黑的人生中最后的光芒也消失了一样。
李希鸿后来说要陪我去葬礼,我没让,我不想扰了老两口的清净,为此我俩又大吵一架。
“塘宇,我错了,我。。我陪你去见见老两口吧,”李希鸿语气里都是悔恨和真挚。我转过身来看着他,看着这张无比熟悉的脸,眉弓很高,很好看,鼻梁很挺,是属于他的那种气势。我忽然恍了神,想到了二十多岁时,那时的李希鸿。
那时候真好啊,虽然两个人什么也没有,但就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李希鸿和家里出了柜。本来家庭关系就紧张,出柜后家里就当没了他这个儿子,我们两个人独自出来打拼。我本来也准备告诉父母,看到李希鸿家里这个样子,也没敢提,怕气坏了老两口。
当时真是省了又省,为了开现在这个公司,我们两个人不知道喝过多少的酒,说过多少好话。
记得也是一次酒会,李希鸿扶着喝的不行的我站在道旁边吐,我吐完了强撑着给了李希鸿一个微笑。他心疼的不行,眼角红透了,突然开始哭,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抱着我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爱我,发了好多次誓说这辈子死也要和我在一起。当时我就想,真好啊,他对我真好啊。
他过生日的时候,我们没有多少钱,我就亲自下厨给他做了蛋包饭。第一次做饭,难吃死了,卖相也那么难看。但是李希鸿是笑着的,他一直笑,停不下来,看的我也笑,两个人一直对视着笑,傻的很,一大碟蛋包饭,李希鸿一口没剩都吃了。
第二天早上,我还在睡着,李希鸿已经早早的起来了。提前熬好了我爱喝的粥,做了几道简单的小菜,都细心的去掉了我不爱吃的香菜。他蹑手蹑脚来到我的床边,轻轻叫我起床:“塘宇,起来吃饭啦。”我睁开眼睛看到他眼里满是笑意,明朗的少年气一下冲破了我的心防,就这么轻松的撩起一圈圈的波澜。
后来,公司慢慢有了起色,他也越来越忙,但是无论多忙,他也从来没有忘记回家吃饭。
陪他过了七年的生日,年年的生日都有我做的蛋包饭,曾经也想过就这么过一辈子。
然而故事的后来却不是一样温馨甜蜜。后来的后来,他有了别人,也对我渐渐不再上心,开始夜不归宿,开始无休止的争吵。
“怎么就过成这样了呢” ,我苦笑,但眼角的泪光大概是藏不住的吧。
“塘宇?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李希鸿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看着他笑的越发疯狂,是啊,他早变了,他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被他的伪装迷惑了几回,我终于明白了,他是变了,现在的我看着他这副假样子就恶心。
“别去葬礼扰老两口的清净了。”我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挣开他,径自坐到了沙发上。他像是被激怒了,握紧了拳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打开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