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牟棉
那个时候我们十五六岁,每个人在无数个晚上都会对着数学试卷发呆,憧憬着自己的二十五岁,高跟鞋,长风衣,大波浪卷儿和谈笑风生的模样。往往回过神来才发现夜已经很深了,但试卷上的三角函数还没解出来。
冬天早上的雾很大,我在楼下等着一个个同样背着作业骑着自行车的小伙伴。县城很小,我们总是喜欢把所有人都等齐之后并排骑着车霸道的横行在整个冻得梆硬的街上。
我们的高中是县城里唯一的省重点,中考结束后学校承诺县前五十名的学生免交学费,当时因为这事儿还得瑟了许久。事实上这个承诺维持的时间也只有短短一年罢了。然而这对当时的我们来说也仅仅只能是茶余饭后闲聊中的几句抱怨而已。就是这个欺骗了我们青春的学校,建在县城南边的山脚下,大概是因为那里的地更便宜吧。学校操场是挖掘机挖出来的一片空地,紧挨着高速路入口,为了安全,操场被一些铁丝网围起来,当然这并不阻碍我们翻墙逃课去看山看水看花香。
教学楼错落的分布在好大一个斜坡之上,这也是我当时最讨厌的地方,一进校门就开始爬坡的感觉不是亲自尝试了三年是觉得不会理解它有多操蛋的。尤其是当你马上要迟到是时候,这个坡就是你人生中逆天的存在。坡的右边是临时搭建的食堂,很小但味道不错,至少在它存在的短短一年里我们是很乐意花一块三毛钱去买一盒面皮当早餐的。食堂往上走是教师公寓,我们也曾经在无数个无聊的课后津津有味的去讨论哪个老师住在哪个楼那个单元。公寓的二楼是个教师家属开的小卖部,唯一的印象是那里的老板叫阿婆,好多男生喜欢去那因为那里可以买到散装的各种各样的烟。
当时的行政楼叫起凤楼,至今也没明白这个名字有什么高雅的含义。记忆深刻的是起凤楼建的很早,所以整座楼都比较陈旧,显得阴森森的。与许多校园一样,这里也流传的各种各样的恐怖故事。有那么几个胆大不要命的晚上,我们拿着手电在晚自习下后夜探过几次。鼓足勇气战战兢兢一个拉着一个摸着过道的墙进去过,其实根本什么也没看清楚,再加上那里安着当时学校唯一的声控灯,在冬天的夜里灯光显得格外诡异。于是我们的探险小分队被自己吓回了家。当然,第二天我们也是会嘴硬的跟班里同学瞎编乱造。现在想想那么多的故事应该就是我们这种人创造出来的。
学校百分之八九十的学生都是走读,所以除了刚才说的小食堂外,正而八经的食堂也并不大。十几年过去了,我只记得那里的红烧肉和土豆是极好吃的。食堂外边是学校第二大坡,与之前那个不一样的是,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坡。尤其是08年那场大雪后的坡。几天几夜的雪都停在地面上,来来回回的人把雪压的很瓷实,路就变得格外滑。当时最大的乐趣就是把凳子当滑雪板从坡上一遍遍的往下滑,那是一件能上瘾的事儿,我们都非常痴迷,痴迷到疯狂。当然,学校不会放纵我们这样的疯狂。在男生们滑烂了一个又一个凳子之后,在一个胖子哥在滑雪过程中摔倒口吐白沫之后,学校明令禁止了这项活动,并用实际行动处理掉了积雪。从那年后,不管我在哪,都再没见过那么大的雪了。
现在的高中迁了地址,迁到更远的地方,名字也换了,然而我却还在这里待着。从原来什么都不懂的学生变成了现在什么都不想懂的人民教师。我的同事都是我之前的恩师,而我们所处的环境却不再是那个样子,我们读高中时候的样子。
我总爱跟学生讲我的高中,那个可以因为一点点小事感动的时代,那个和朋友朝夕相处的时代,那个即使是寒冬腊月也依然充满斗志的时代,是此生最不敢遗忘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