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青
我家有兄弟姐妹四人,这在五六十年代不多不少,因为我的同学中有五个六个兄弟姐妹的也不少,两三个孩子的家庭却很少见。我就这么一个哥哥,大哥年龄比我大了七八岁,在家中有些不同于我的两个姐姐,因为姐姐和我年龄相差不大,我们吵闹、互呼姓名,但对于哥哥我却像对长辈,从不直呼其名,只称哥。
大哥
哥是妈从四川带来新疆的,而我们三姐妹却是在新疆出生的,我曾经想着爸妈能带着我们回一趟老家,但直到二老去世我们也没能看一眼老家四川,虽然我们在户籍地老家一栏里都填的是四川。
哥只念到高小毕业,小时好像很调皮,经常和小伙伴打架,我现在想来那一定是有人想欺负他了,因为我稍大一点充分感受到当时外界环境对一个家庭的冲击,因为我的父亲是九.二五身份。我的记忆里,家里时长有怒容满面找上门来告状的家长,另一个深刻的记忆是哥哥在屋角阴影里站着,脸上挂着泪痕。
哥哥喜欢冒险,胆子奇大,常常抓一些动物回家。听妈说有一次抓了条长虫(蛇的别称)捆在腰里回来了,而我见到的是有一次,我们门口堆了很多反剪翅膀的布谷鸟——那是哥抓来的。
大哥十五岁就参加工作了,因为年纪小,那时他大概经常受到成年人的欺负和捉弄,在那个年代(七十年代初),没有家人强有力的保护,一个孩子该受到什么样的风吹浪打啊?有时传来什么哥给特务传条子的谣言,其实就是给别人传了恋爱的纸条吧!
那是个讲阶级斗争的年代,我哥从生活中悟到了靠山的重要,所以在我稍大些时候看到了他用挣到的为数不多的钱买了昂贵的干货螺蛳给人送去,因为那些东西我们从来没吃过,包括他自己。
哥的努力没有白费,他开上了机车,这在当时是很了不起的事,足以让人羡慕。因为没上初中,哥哥的文化程度低了点,但他从没断了学习。后来不知怎么研究的,他成功改装了一台汽车,从此“小老王”的绰号在我们这里传遍,至今一提起“小老王”,很多人都还知道。
我当了老师后,有次到哥哥家,他为我找一本书的时候,搬出来很厚一摞关于机械的书,我才知道哥是怎样努力学习跟上这个时代的。我的记忆浮现出六七岁时,哥拿回来一本中药汤歌书让我背诵,他大概认为我以后应该做个医生,现在想来这是多好的学习机会啊!可惜我那时却认为哥凭什么管我,拒绝学习,失去了一个好的学习机会,当然这是后话。
哥后来到了打井队工作,从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工人,处处留心、时时学习,在打井队解散后自己开始做起了给人洗井的工作,而且技术精到,这一干就是十几二十年。
哥抓住了两次国家支持开荒种地的机会。一次九十年代,他是首批有农场的地主,后来为了家人卖掉了农场。到了2000年,国家对开荒大力扶植,给了很多优惠政策,哥抓住机会,又成了农场主。后来年龄大了,加上政策的变化,哥在很多人抢着购买土地时卖掉了农场
如今,辛苦了大半辈子的大哥对他的老年生活大概是满意的。他生活要求简单,喜欢捞鱼,也会到很远的地方拉来很大的石头,可以打镯子,挂件。只要有联系洗井的客户他还会开着他的汽车,拉着洗井的设备匆匆赶去。
对于家人的劝说,他只回答是:这年头能有活干是一件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