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晴耕
2018的元旦,我可以休息一天,又是农历十一月十五,适合到寺庙去寻找向往已久的古意。
西南呈是长子第一大村,户数上千,人数半万,很早就听说这个村的种种传奇,能造铜锣,八音会远近闻名。一般的农村种粮打豆维持生计而已,哪里还能生产工业品,而西南呈生产铜器却有了几百年的历史了。八音会是上党地区常见的民间乐队,平常日子也就是谁家结婚或葬人去吹吹打打,红火一番。这种民间礼乐只是在需要昭告神灵的时候才能派上用场,但是一般的八音会也就在县域之内转转,顶多也是在长治地区,印象中北刘村圆嘴家儿子吹锁呐上过山西电视台已经很了不起了,而这西南呈的八音会竟然能代表山西省到香港演出,非同一般!你又不是省歌舞团?怎么会这么牛?
(圆嘴是长子县北刘村八音会中吹锁呐的高手,远近闻名,深得乡亲喜爱,喜爱的人多,目光都聚焦在他神乎其技的圆嘴上,于是,真名未曾闻知,这“圆嘴"倒成了他的名字。前辈在上,恕我不恭。他的儿子子承父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曾经带领北刘村八音会登上山西电视台,成为一代骄傲。这里按下不表)
顺着油路从村南的门楼进入,地势渐行渐凹,路旁的街面房大都开着商店,村里的商店以前都叫做小卖铺,现今都叫做某某超市。这里一街两行商店很多,并不是普通村里开那么两三个,只是在居住区起个点缀。这里的商店已经成为了常态化,顺路延绵,少有是街面房而不开店的。
有一处旧房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是个堂屋五间,东西屋各三间的院落,虽然已无院墙街门,但是东屋南山墙上的砖雕照壁还是漫过煤球敞蓬露出昔日的精致,可以想见原先的大门肯定偏东朝南,这样进大门迎面可见镶嵌在东屋南山墙的照壁。正视堂屋,便发现这房子与常见的房子最大的区别是楼窗口特别大,竟然是三窗相连,东西屋的楼窗也是如此。我有些惊讶,长子民居的木板楼上一般是放置粮食,楼窗口也不大,一般与一层的入户门同宽,而这里却是与间同宽且三窗连开,柱头设斗栱,间中设补间斗栱,小巧精致。啊呀呀!这要放置多少粮食?民以食为天,人住在一层,粮食放在二层,粮食不是天是什么。家中有粮心中不慌。从前的房子就这样一物两用,一次性解决住房与囤粮这两大难题,农村民居设计成这样已经是完美了,至尽了,一切极致却又是本然,就应该是这个极简主义的样子。这样的房子在建造的当年肯定是上等,在别人家在用结圪瘩盖房时,他已经用青砖从底到上全包面儿了,要知道青砖在以前可高档建材,宫殿庙宇才用那么一点,包就包了吧,还有窗台石雕花,檐下雕花,天地窑砖雕,山墙砖雕,处处显美。
在旧房院中站立一会儿,房屋依旧屹立,却已无可以对话之人。出来沿路北行,村北头也有一门楼,村后一片平地并无高峻之物,复又返回村中,方知这个村的密码都藏在大路两厢的圪廊里头。
到了陌生的地方,如果时间允许我愿意慢慢溜达,好像是寻找什么,又可以什么也不寻找,因为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也都是收获,在探索发现中独自享受心灵被岁月镌出痕迹的过程。右转进了一个略宽的圪廊,行不远,现一岔口,左行,约百米,有关帝庙,宽两间,门上对联较有书法功底,自己回味,这关帝庙一般修建于商业市镇,商人们既要用他标榜自己的忠义,也需要祈求关老爷的盖世武功来保护自己的私产。纯粹的男耕女织的农村是少有关帝庙的,上党地区的农村常常建有汤王庙,求一个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农业文化与商业文化是有区别的。在庙前有一小径向西,曲折蜿蜒,信步走来旁边间忽有一老院,但大都人去屋存。忽有一碾子,碾盘磙子具全,仿佛昨日还用着,只是磨道上丛生的杂草会告诉我光阴过去多久。忽而现出一老式门楼,高大壮硕,欲去探寻门后那可能存在的老屋,却发现早已是空空荡荡,置身其间如在历史画廊。左右房屋参差错落,小径宽宽窄窄高高低低,随形布势,宛如树杆枝丫,比起横平竖直的宽街大道更有“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美,适合以2公里/小时的速度去悠游。
沿径而行,忽而西,忽而北,蛇屈龙盘,渐次升高,突然,尽头处望见了古建筑翘起的飞檐,这一定是天神庙。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