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坠落的雨珠打在窗沿上,破碎的声音在清晨显得清脆、悦耳又伤悲。叫醒了尚且抱着枕头蜷缩在被子怀中的我,下雨了啊,我是喜欢雨的,从小就喜欢。
年幼时爱穿着雨鞋在积雨的小池边嬉戏,用力踩下,看水流向四周涌起。有顽皮的水滴向上跃起,似是想要重回云的怀抱,终是不敌引力又重重的跌回地面拍作碎末,伴着稚嫩的笑声融进水摊里。
成长些许,每逢下雨便想方设法置身雨中,任由衣物吸收雨水。身体变重之后便奔跑起来,雨渍擦着脸颊飞过,清凉、湿润。这时总会有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怎的不打伞?”“走得匆忙,忘了带伞。“一脸的懊恼,眼中却是有着兴奋的光芒。
不知何时开始在雨天少了些欢乐,多了些许宁静多了点滴惆怅,也多了一丝感伤。
披上外衣,推开门在阳台点上一支烟,看着眼前逐渐模糊的世界,是雨丝粘连起的画卷。
回首间忽然看见枯黄的绿萝藤上泛着点点新绿,溅在嫩叶上的雨珠活泼得有些不真实。本以为是已经枯死了,不曾想每周浇水竟是又活了过来,春天真是一个奇妙的季节,枯木逢春大抵就是生命的奇迹。
是啊,又一个春天了,春去秋来又逢春,竟已是三年时光不在,不禁回想起她离开的那一天。
”千山鸟飞绝,万迳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脑中跳出了这首《江雪》,一时兴起改了改。
“阔城鸟飞绝,万迳人踪灭。
独烟焚孤儒,自听冷楼雨。”
同样是春天飘雨的早晨,不同的是彼时屋外细雨已停,屋内却大雨滂沱。
这时的雨是没有伴着风的,有不从听命运安排的雨丝扭动着身体,穿过屋顶的阻拦径直向我撞来。纵使尽力温柔的接住她,依旧没法改变破碎的结果。分散开的雨滴挂在睫毛中,透过她们眼中的世界变得更加的不真实,前方未完工的楼房化作了嘲弄人世的笑脸。虽然没能改变破碎的结果,却也改变了我眼中的世界,这样一来也就显得与众雨不同了,不知会不会欣慰一些。
烟渐烬,深吸最后一口。烟叶燃烧后的烟雾混着陈皮、薄荷的清香附在舌尖,穿过喉咙深入肺部。在肺叶间穿梭,绕过肺泡填满胸腔。观光一周后又带着浊气原路返回,也不知在最靠近心脏的位置看到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吐出的烟雾不再浓郁,泛着淡淡的惨白挣扎着消散在湿润的空气中。最后一缕红光熄灭,只留有嗓间的一丝干涩。
远山不甘寂寞冲破雨帘的阻隔开始显出轮廓来,仿佛是一支泼墨的画笔开始了创作。开始是一条弯曲在白色上的灰线,一笔一笔勾勒出了形,最后豪迈的刷色,这样以雨为纸的画卷上就显出山来。
随着山形越发的明显,雨声渐息,雨终究是停了。不知曾顽抗清风召唤依旧挂在枝头的粉花是否依旧鲜艳,千万要在雨的垂爱里坚强,在树上多待几日。古有黛玉葬花,即使落去也有人惦记,如今可没有人会在意飘落的花瓣了。若是落在山间有青草托衬有虫鸟陪伴,尚且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若是落在城中路旁可就没那么安逸了,被雨困在屋内半日浮躁的人群可不会俯下身轻抚,感叹时间无情花落无声。一脚踏过也就将曾带给他欢愉的花瓣碾成了污泥。
一阵饥饿感传来,滴水未进已是蹉跎半日光景。
一碗清面,一壶甜茶。这一日,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