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老朋友
Best wishes for you
01.
今天打开朋友圈,看到了他更新的一组照片。照片上,一个相貌清秀的女孩依偎在他身旁,她穿着白纱,笑容灿烂。他们身后,天空碧蓝如洗,草原一望无际。
我望着照片中的他,熟悉又陌生的脸,一时有些恍惚,啊,我曾经那样傻的偷偷喜欢过他。那些小心翼翼的甜蜜回忆,珍藏在岁月的相册里,已经许久都不曾翻开了。
认识他的那年冬天特别冷。那一天,下着小雪。我裹着羽绒大衣,去宿舍旁边的食堂吃饭。没想到地面特别湿滑,我像一只笨重的企鹅端着满满的一盆饭菜摇摇晃晃,没走几步就失去重心倒在地上。我看着满地狼藉和狼狈不堪的自己,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只恨附近没有一个地洞让我钻进去。
“同学,你没事吧?”一个陌生的男声在头顶响起。我摇摇头,仍然低着脑袋,不愿让陌生人看到我一脸的狼狈。他递过来一包纸巾,又弯腰帮我拾起地上的盘子。“快起来吧,赶紧回宿舍换件衣服吧,衣服脏了”。“谢谢”,我吃力的爬起来,第一次看到了他,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生,很瘦。说完谢谢,我头也不回的冲下楼,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宿舍。
那是我和他的第一次相遇,始于我生平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的摔跤,如此难忘的丢脸时刻,真是想不记得都难。然而,因为和他的相遇,似乎连丢脸都变得值得纪念。
02.
后来,我和他又在食堂巧遇过几次。每次都只是擦肩而过,但我知道他认出了我。有一次打饭时,我刚巧排在他的身后。他打完饭转身看到我,很惊讶的样子,犹豫了几秒后,他微笑着说了句“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烫。不知为什么,我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回了句“你好”就低下了头。他端着饭走开了,我才敢偷偷看一眼他的背影。
从这以后,每次去食堂,我的眼睛就像雷达,总是不自觉的搜寻那个熟悉的影子。不管他在哪个角落,我都能第一时间找到他。他总是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服,深蓝色的球鞋,颀长的背影潇洒挺拔。因为他,去食堂也变成了我生活中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有课的那一天我宁可跑很远回到宿舍附近的食堂吃饭,也不愿跟室友们去最近的食堂。
当时我们的校园很大,从最南边走到最北边要走三十多分钟。在学校里,两个人可能许久都碰不到一次,可一旦某个人走进了你的心里,似乎在哪里都有可能碰到。
相遇过许多次,我们只是微笑点头,并没有说过太多话。一年多过去了,虽然他已经成为了我心里一个甜蜜的秘密,我却对他一无所知。不知道他是哪个学院的,什么年级和专业,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有没有女朋友。我甚至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
他对我而言就像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尽管如此,我却默许他闯进了自己的心里,一点一点生根发芽。
03.
有天晚上,我去第一教学楼自习。好不容易在教室找到了一个空座位,刚坐下来,就看到了旁边的他。认真看书的他并没注意到我,我拿出书本,强装镇静的盯着书,可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看上去一脸平静的我,内心却如沸水翻腾。我不停的纠结于一个傻得要命的问题,该不该跟他打个招呼?我在脑海里想象了一百种和他打招呼的画面,却始终连一句“你好”都没勇气开口。
现在的我想到当初自己的胆小都忍不住嘲笑自己,可当时,在喜欢的人面前,害羞的我竟然怯懦到鼓不起一丝勇气。我就这样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中浪费了一整个本该好好看书的晚上。第三节课后,广播里响起《回家》的旋律,我磨磨蹭蹭的收着书本,边用眼角偷偷瞄他,心里说不出的着急。他起身收拾完桌上的东西,背起包,准备离开教室。这时,不知是不是我的祈祷生效了,他居然看到了我。
“你也在这自习啊?”听他问完这句废话,我没绷住,笑了。刚笑完,我就意识到了什么,脸又开始发烫。他也笑了。他灿烂的笑容像一阵和风让我们之间的冰山顷刻融化。如果当时有谁为我们拍下那一瞬间,那一定是一个特别美好的画面。以后的很多年,那一刻都定格在我心底。
我告诉他,我是文学院的学生,常常来这自习。他也向我介绍了他自己。我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那其实是个很普通的名字,从他嘴里念出来却觉得很特别,特别到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忘记。我曾经无数次在纸上偷偷书写那两个字,在后来的很多年里,即使碰到跟他同名不同姓的人我就会马上想起他。
那晚,我们边走边聊,一直从教室聊到我的宿舍楼前。分明是第一次正式的交谈,却仿佛早已熟悉。在他面前,我突然变成了一个话唠,想把所有关于自己的事情都说给他听。那晚月光明亮而皎洁,在温柔的月色里,一切都变得美好而不可思议。
04.
这之后的很多年,我在他面前都保持着一个话唠的形象,一个总是用滔滔不绝来掩饰内心起伏的话唠,一个每次见到他就叽里呱啦一大堆却始终不敢好好看他眼睛的胆小鬼。
后来我们渐渐熟悉起来,成了很好的朋友。在一起聊天成了我们最喜欢做的事。在自习室,在宿舍楼前,在篮球场的阶梯,我们聊喜欢的音乐,聊看过的书,聊各自的生活和梦想。他喜欢摇滚,却又喜欢南怀瑾,我喜欢轻音乐,还喜欢林语堂。那时的我们有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兴趣爱好,就连四年之后想去的地方也不一样。他想去北京,而我的梦想在上海。可那时的我,怎会去在意我和他的不同。
关于他的一切都开始变得重要而充满意义。他的生日、QQ号码、幸运数字,他最爱的音乐、最爱看的书和最崇拜的篮球明星,他的遗憾和梦想,就连他一些微不足道的信息,一点一滴,都被仔仔细细储存在我心里。
05.
大学的那几年,我们比朋友更亲近,却又不知为何对彼此始终保持着一份小心翼翼。我是不敢,不敢去说,也不敢去问,不敢用任何举动去打破我们之间的那份亲密和默契。而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现在已经彻底成为一个谜,永远的埋藏在了回忆里。我们认识那么多年,却始终没有在一起。
毕业以后,我们去了各自想去的城市,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面。起初我们还会经常聊天,交换各自的消息,慢慢的,聊天变成了寒暄。再后来,我不再给他发消息,除了每年他的生日,我会在12点刚过时对他说一句“生日快乐”。直到去年,我终于忘记了他的生日。
我们之间再没有交集,除了偶尔在朋友圈还能看到彼此的消息。
不是每一段感情都会有结果,因为那个人,它有了存在和收藏的意义。暗恋一个人就像独自默写一首长诗,所有的美丽和诗意都书写在自己的心里。而彼时我们之间不曾吐露的情愫,就像发酵的葡萄酒,曾经香浓醉人,如今却挥发在天涯海角的空气里。虽然不曾在一起,可是我还是要感谢那个人,感谢他曾在我最美好的时光出现在我生命里。
最后,附上一首小诗,徐志摩的《偶然》,送给曾悄悄爱过一个人的你: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