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被一群伤感的中年人掀起了一股飓风。这股风极其神奇,它撩拨心尖、催人泪下、涮洗铜臭,原本以最轻盈的力度拂面,却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裹挟大量衍生产业的风口,唤醒了一波又一波肥腻嗜睡的猪。
我不全然认同如今的它一如既往,因为我害怕这九衢三市里的弄潮儿唯利的眼睛;我也不全然断定它面目全非,因为它至少吹起了生而为人,对于光阴的鱼水情深。
这飓风,名为致青春。
八九十年代的人,经历了我们脚下这片土地上近乎翻天覆地的蜕变。幼时那一蒲扇就遮起一夏天清凉的大院,转眼矗立了钢筋水泥的森林。饱含阶级崇拜的思想和目不暇接的繁华令他们成长,这无疑是幸运的,至少如此规则鲜明的战场免去了他们头破血流的摸索和跌撞。于是迅速的全副武装——精致的面具、握手的手套和随身的利刀。直到夜深人静时,再偷偷剥开一身盔甲,打量自己不再薄如蝉翼的肌肤、不再雾鬓云鬟的头发,和依旧血气方刚的心。
因此,这股风的源头无疑令人动容,简简单单——那首曾经的民谣想唱给全世界听,那段曾经的青涩想轻轻吻醒。可是后来普天同庆,这大地一齐缅怀青春、歌颂年轻,人们载歌载舞、热泪盈眶,就无暇顾及消费主义贪婪的獠牙在无声中生长。在这阵怀旧的浪潮中分一杯羹,试图以此幌来赤裸裸的攫取利益,便顺其自然的埋在了很多人的欲望里。
此刻的我们,在这个不尴不尬的年纪里沉默着被消费。一面接受脑满肠肥的中年人涕泗横流的赞美,一面谨小慎微的奋斗试图触摸真实的社会。
其实年轻人远没有致青春的缅怀中那么美好,我们的恐惧献给了初见端倪的规则,我们的愤懑献给了终于低头的妥协,我们的无奈献给了衡量唯一的体系,我们的阴暗献给了明枪暗箭的竞争。原来,青涩不单是他们回忆里姑娘羞红的脸庞和少年顽劣的心性,我们的青涩,更多的是在时光碾压下邯郸学步的长大。长大,类似于头也不回的跳脱青春,待物是人非、凯旋而归,再假惺惺的念念不忘。或许这无关于时光,每一代人都有雷同,在大环境中的成长,不觉间竟也遵循了道格拉斯的“路径依赖”。
那些对于青春的揣摩和润色,都存在于不青春的脑海里,而正青春的我们,只能在已到和将到的遗憾里,将青涩渐渐抹去。
抹去青涩的方式有很多种,可姿态都是狂奔------飞快的奔向成熟。成熟的自我营销在这样的不够成熟的年纪虽然迎来了“合众”价值观下的掌声,但是同时迎来了挫折前面目全非的自我。
经年之后,那个陌生的自我变得熟悉,面具长成了脸皮,舌头灿若莲花,利益变成了原则,无下限变成了底线,那时候,挫折是羞辱不了我的,真正羞辱我的,是我会在挫折下自动放弃尊严的生活。
当这样令人恐惧的预想结束,指缝间溜走的光阴也无疑被同样燥热的盛夏蒸发。其实时间在人的一生中的任何阶段都别无二致,但为什么在年少时会这样被歌颂乃至消费?我想是因为我们永远不知道,当初那个站在世界门口张望的自己,做出多大的牺牲,为的只是去生长成如今的你。
青春,虽稍纵即逝,但可以被用来创作、用来怀念,我无法接受的是它被用于消费和牟利。因为每一个这样做的成年人,都曾经像一颗颗涩口的野果,在荒蛮的大地上倔强的向上。
而正是这向上生长的年华,才是无价的,不值得任何的利益用于玷污与辜负。
同时,在这个世界中,有人视年少的兄弟情同手足、为曾经的心事恨不相逢未嫁时,在鹤发鸡皮之际口中咂摸的依旧是青春荒唐的滋味,这种情愫的缠绕,才足以真正给予他们强大的力量,去抗衡未来人生中无尽的疲于奔命与忙乱慌张。
此刻,静谧无声,我终究变了,野蛮的抛弃青春,生长成最市侩的样子。
只有那一步一脚印的遗憾,尽数绵绵如长夜,只可意会,只可独自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