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去过西藏,过去都是从图片或影像里看到磕长头的一些场景,难以想象这些人,通过行走和五体投地的跪拜,跋山涉水那么远到达拉萨,这其间,要克服多少困难,要有多么强大的信仰。作为看客,除了不理解,甚至还会有一丝嘲讽:这些人吧,还是没文化,愚昧。
可能很多人和我一样,是冲着这种神秘的我们无法理解的信仰去看电影的,希望导演能揭示出某种宏大而深刻的答案,但这好像不是导演的意图,至少,没有那么明显。电影没有震撼或者戏剧的效果,只是平实地记录了一个村子里11个人组团去拉萨朝拜的起因和过程,给我一种意外的简单纯粹和完整感。
这11个人的组合也很随机,最早是尼玛为了满足叔叔杨培的心愿,陪他去拉萨,事情传开了,就有不同的人想加入,有杀牛酗酒的屠夫,有怀孕快要生产的妇人,还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如果说屠夫去是为了杀生赎罪,孕妇是为了孩子家人健康,一个小女孩,又能有什么深沉的信仰或者愿望,不过是她的父母都去了,奶奶照顾不了,让他们也顺便带上她罢了。还有年轻的小伙子,或许只是好奇、想凑个热闹出去玩耍一趟。总之,这更像一次众筹的家庭长途旅行,一次有趣的人生经历,有过,便减少了遗憾。
我喜欢看公路片,就像喜欢长途旅行一样,可以遇见很多意外,无论是好或坏,都是有意思的。这群人的朝拜之路并不平坦,除了大雨大雪这些可以预见的自然现象,还发生了很多事情,孕妇生了孩子,杨培老人在神山下去世,雪崩砸伤了一个人的腿,装行李的小卡车被撞坏,到了拉萨没钱了,这些事放在我们平常的生活中都不是小事,然而放在他们的朝拜路途中,就像一场大雨一场大雪一样安然度过。该生产就去医院生产,该做法事就给老人做法事,车撞坏了就大家一起推,没有钱了就男人们去洗车搬运一起挣,不变的是每天晚上围坐在帐篷里一起聊聊天、念念经。
在路上,还会遇到很多陌生的人,有时是他们叫别人坐下来喝杯茶,有时是别人请他们去家里住一晚。他们的车被一辆小面包撞坏了,但面包司机急着送病人去拉萨,他们也就摆摆手算了算了;拉萨旅社的老板娘想去磕头但身体不好,就委托他们磕十万个头,给他们免了住宿费;带着驴子去拉萨的朝拜者,不舍得让驴拉东西,说驴就像家里人一样。
在朝拜的路上,人和动物是平等的,老人和孩子是平等的,大雨大雪和生老病死也是平等的,对于那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来说,何尝不是朝拜路上看到的点点滴滴,让她有了信仰的根基。
杨培老人是在神山冈仁波齐的脚下死的,带着嘲讽的内地人会说:你看,神是假的,没能保佑你长命百岁吧。但是在藏民看来,死在神山之下,是一种福气、一种献祭。我们太把自己的肉体当回事,所以觉得漫长的朝拜是苦的、是蠢的,而藏民们是谦卑的,相信在人的肉身之外有更加广大的神灵。
想起之前看过梅里雪山山难的一个视频,热爱登山的人总以登顶为荣,但藏民们是反对的,在他们看来,雪山是神,是父母,你们怎么能站在父母的头上?
从电影的画面里,我们看到的是冈仁波齐的美景,而朝拜的人,看到的是圣洁、安宁和其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