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熟练的点起一支烟。
烟雾缭绕的错觉总是使她内心平静,尽管她的内心狂躁的像一只随时要吃人的老虎,约莫算是一种自我约束的法则。
这一次是因为什么呢?她猛地吸了一口。
她眯着眼看向周遭的一切。
走廊。贴着不同门牌号的红色漆门,垃圾桶很大一只,参差不齐的停留在缝隙处,满满当当的溢在地上。几只掌心大小的白色灯泡镶嵌在天花板上,陈旧的墙面上或有或无的涂鸦。而她就蹲坐在在一处角落,散落着的长发打着结挂在她的肩膀上,打着哆嗦,同尽头那只总是发出喵叫的花猫一般孤立无援。
她试图呼唤着那只花猫过来,不知是天性的疏离同高傲,还是那份不信任感只让它微微侧头,相互对视一眼,便即刻回身离开,丝毫拖泥带水没有。她伸出的手止在了半空中,悬挂着有些酸楚,她在等着,她觉得他们是一类的,是可以做朋友的。
她又双手抱膝的贴坐蹲在那儿,正对面是一扇平日里只能看到鞋子的镜子,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大笑着扭曲阴暗的脸,嘴角抽搐仍在哗众取宠的姿态,极力睁大的双眼显得愈发狰狞、恐怖,不远处滴答滴答的水珠声仿佛生了颜色,映射在她的帘下。
她打着哆嗦,因为她的神经正处于无数条线条横冲直撞的活跃阶段。她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尽管她的神经从不休息。她时刻保持着创作想法,尽管她很少动笔写点什么。她的生活是所有人口中的小说,尽管那样的凄惨寂寥,哪怕被男人围绕。倘若有把刀,倒是可以把她的脑子劈开,里面灌满了西瓜汁一般的鲜红,舔上几口,还能尝出甜味儿,可融合着脑浆的滋味任谁也觉着恶心。
几秒钟过后突入的情绪崩溃,她盯着镜子里的脸只有想当然的惧怕和陌生,不停的向外推着这种难以言喻的束缚。
不适应的一直都有,能做的只是硬起头皮地去接受。她的眼睛很深邃,看见了很多很多旁人不曾注意到的东西,那是她写作的源头所在,将现实所发生的不加修饰的用语言文字表达。
她很清醒的将一个又一个不同时段发生的故事串联。她意识到终点似乎很快就到,每咬破一个指尖就浮现出一段美好的日子,她能够确保的只是把自己的左手同右手十指交缠在一起。她疼得厉害可还在继续,再一下下,再一下下,她集中全部注意力的去回忆那些使她温暖过的零星画面。她开始只写片段,不柔不腻的叙述方式平铺着细节与珍贵,她放弃了华丽词藻所带来的精美漂亮,只用灵魂的清灵去谱写一个又一个的字符,日子与生活是不同的,浮躁的社会里她如一股清流的淌过,紧闭的嘴唇宛如唱起了一支悠扬而畅快的歌儿。当她匍匐在地上时,洁白的纸张上已然躺着一段意犹未尽的诗,柔软的就像母亲温热的乳房,流连忘返如已然成年的无耻男脱口便来的蜜语。
她的日夜颠倒,于是在把新作品存放好后决心每天深夜去同镜子里的自己回顾一番,又或是,和最寂寥的孤独作陪。
半夜想起钥匙插孔的声响,室友们显然无从察觉,或者说察觉了,但这样奇怪的人做什么都不奇怪。
不论怎么样,这样的方式是生命趋向所致且格外刺激她没理由不继续。她渐渐沉溺于其中,她的公众号里很快有了一定积累量。可她太想留下的东西来证明自己存活过了。她开始竭力迫使自己在这样的氛围里,而不是为了疏解跳跃在尖端的脑神经,终于她的人物不再鲜活、不再具备使人遐想的画面感,生涩难懂的词汇堆砌着,吟唱着歌谣的喉咙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毫无生气与自在。她一如既往的伫在那儿,她最近写的东西太多了,可还是不够多。
促使这的原因有很多,过程很麻烦,但结果只有一个。
她继而拉扯出很多关系去反复挖掘,散落了一地的烟头像一具具无人认领的尸体,周遭倒着一些印有激情畅想字样的啤酒罐,有东西了,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欣喜若狂,可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她马上拿出纸笔开始进行艺术加工,她从前不这样的,手工与批量生产便是这样区别,她十分认可自己的才华与天赋,却忽视了最真的东西。
这种立竿见影的方式并非是什么很大的过错,她在寻找本我的迷宫里横冲直撞,她的灵魂肮脏的不像话,疲惫的拖着沉重的尾巴曳地而行,淋漓的伤口长着脓疮,多令人可怜同情。她显然堕入了魔障,在最底层黯然神伤。
她多希望有个人能拉她一把,她咆哮着,她嘶吼着,她在地上匍匐着。手脚上拴着的铁链相互碰撞,不计后果地表达与和破坏与使得她更加的迷失,只能用更加激烈的方式来做反抗,她不愿意如此苟活。
可就在下一秒,她又重新把自己关在那扇镜子后,任何一个眼神,任何一句措辞,都会遭受到她的过度解读,她悄悄地躲过人群,隐晦写在了自己的文字里。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之处。她甚至很热爱这种分析他人的过程。这种病态的敏感总被视为是作家特有的优点。
尽管她明白这样的捷径会使她更加陷入绝境的死胡同,她也毫不在意。
她知道的,她会死的,只是死的时间先后。
她太渴望有人记得她了,所以她一定要让大家都记得她。
她的愿望多简单呵,她只希望有人能在她死后,在她的坟头点燃一支烟火,在绚烂的即逝的美好里拂去一生寒意。
2018年的最后一天,她提前蹲在了那面镜子前,与此同时上映的是一部叫做《地球最后的夜晚》的电影,她总觉着得到了什么预兆,于是便想给自己写下一篇年度总结。但当她回顾起这过去的三百六五天时,她开始忏悔,她开始自责,她想要弥补。可太晚了,她有无数次走出来的机会,她放弃了,她一味的逃避,是造成她凄惨命运的关键。
写作一直是她的精神支柱,到后面成为她自我保护的工具。她企图回到原始。
她似乎找到了办法。
她的灵感倾泻而出,欲罢不能。
她的心一狠,用力的将燃着的烟头摁在了自己的手腕上,迸发的火星溅向了四周,飞进了她的眼睛里,她看不见了,什么也看不见了。可她惊觉,她的耳朵更加的灵敏,她听到了千里开外的呼唤,这使她快乐。
她起身想要回到卧室,她迫切要做点记录,她跑起来了。
她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从落地窗做抛物线与真理同在了,说再见吗?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自杀了?”
“谁知道呢,文人不都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