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二狗到这座城市的第八个年头。
八年,一转眼就过去了。
第一次到这座城市的情景如在眼前。他来参加所报考集团企业的考试。那天,从市中心几经辗转赶到考点附近时,天已经暗下来了。
公交车扔下他,剧烈呻吟一声消失在前方路口。深秋凛冽的寒风吹的大街上看不见一个人。“这是他妈的什么鬼地方!”二狗一边骂,一边拽着行李箱往前走。他得尽快找个地方住下来。
走到前方十字路口,迎面过来一位大爷。二狗如见了救星一样,快步迎了上去。“大爷,我是个学生,到咱这儿来参加考试,想找个地方住,您能给我推荐个地方吗?”
老人停下脚步,打量了他一眼,慢悠悠环顾四周说,“你是学生,那个不行,太贵!”他用手指了指一座高楼,二狗看到楼顶亮着的霓虹灯招牌“明天大酒店”。听了老人的话,二狗心里一热,身上寒意顿消。马上对这座城市充满了好感。谁说大城市套路深,还是好人多。
“那个也不行,也太贵了。”老人又指着另外一座矮一点的楼说。
“这样,小伙子,你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到头往右拐,那条街上有几家旅馆,比较便宜。学生住比较合适。”
后来,二狗经常从他第一次入住的旅馆门口经过,招牌还是原来的招牌,温暖着同样的温暖。
旅馆里住满了全国各地前来参加考试学生,熙熙攘攘的。二狗他们考的是一家大型国企,参考的都是应届毕业生。
第二天一早,二狗就把房间退了,拽着拉杆箱赶到考场,他已经订好了返程的票,考完要马上赶往下一座城市,还有另一场考试等着他。在那之前,江苏镇江,山东济南,北京……他已经赶了好几个地方了。
只管赶路,不问结果。哪儿有招人的,就往哪儿赶。再说了,他也问不了结果,农村出身的他,无依无靠,只能靠自己,只能靠考试。这次也一样,考考考!他知道,没有伞的孩子,只有奔跑!
考场院里停满了小轿车,陪考的家长和参考的学生把考场一楼大厅挤得满满当当的。
考场设在二楼以上。机考,内容类似于公务员考试的行政能力测试,考完十来分钟成绩就出来了,当场宣布。二狗是第一场,刚拿到成绩单,好几个陪考的家长就围了上来。他考了64分。家长们满是羡慕的对他说,小伙子,真厉害,你肯定没问题。二狗不知道64分是个什么分数,含混着应付着,收拾着赶火车去了。
后来他才知道,这个考试能考四十多分就不错了,他绝对是高分。他还知道,本地的学生,本单位的子弟,很多都是本科,而像他这样外地的,只有研究生才能通过初审,其中还有几个博士。不平等一开始就存在了。高中的时候,他读过一篇文章,名字叫《奋斗二十年,我才有资格和你一起喝咖啡》。他感到就是写的他。
研究生毕业离校前,二狗向导师告别。老师告诉他,走到工作岗位上,多干活。
入职以后,他就按照老师说的,埋头干活。
几年下来,得到很多帮助,也遇到很多不公。
单位有任务,他不吃不喝不睡赶工作,累的两腿发软,打着吊瓶还在忙工作。任务结束以后,领导告诉他,赶快写立功申请材料。接到通知,他心里热乎乎的,得不得荣誉是一回事,最起码领导想着哪。评选结果出来了,竟是领导自己!让人大跌眼镜!有支援基层的任务,第一次,安排他去,第二次,还是安排他去,部门还有其他年轻人的。
夜深人静时,二狗总结:年届不惑,职务没提升,钱没挣着,活没少干,气没少受,光剩穷忙活了。
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放弃学习,没有应付公事。也正因为如此,自己确实得到了提高,在业务方面有自己的心得,能独当一面。那又能怎样?
他安慰自己,人生最重要的是成长,吃苦受累,都不算什么,只要在这个过程中,自己成长了就可以了。人应该活在未来,不应该活在当下,更不应该活在过去。
他也一直坚信,只要你是一个人真生活的人,生活大抵不会亏待你。
他唯一遗憾的是自己还没有能力改变现状和处境,能力不够,功力不到,水平不济。
这个城市风太大,有点眯眼。
假期回家,和在老家县城工作的同学聚会,发现大家过得都不容易。
是啊,哪个城市风不大?
杀出一条血路,用自己的犁耕出自己的田地。
他坚信,在这个选择多元的时代,在这个知识经济时代,只要自己有本事,一定大有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