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九载,国泰民安。
滇西,姚州,八月十九。
“算命,算命~~”
姚州都督府门前,一个身着阴阳道袍,提着算命幡子的半老头子吆喝着走过,路过都督府门前之时还特意提高了声音,引的门前卫兵前来驱赶。
“快走,快走。哪里来的野道士,竟敢在都督府门前放肆。”
守卫兵士推搡着算命老头,这档口却从都督府里走出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连忙喝止着,兵士恭敬着退下,书生上前对算命老头笑了笑,拱手道:“我家都督近日心绪不宁,还请老先生进去卜上一卦。”
算命老头捋着山羊胡子故作姿态的拿捏起了架子,手掐起指间,皱眉道:“贫道观都督府乌云盖顶,怕是有不祥之兆。都督心绪不宁,贫道亦是心惊肉跳。乾上乾下,大中未济,龙飞于野,必有灾祸。”
“可有一线生机?”书生毫不在意的追问道。
“有,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庞统不死,三国未定。”算命老头笃定道。
“结果如何?”书生道。
“阴极而阳,大道必昌。”算命老头回道。
“哈哈哈,上卦!大吉,大吉!”书生大笑道。
算命老头深深的看了眼书生,微微摇了摇头,转身而走,悠悠道:“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书生站在门口看着道士远去的背影深吸了口气,转身走进都督府中,内堂中一位彪形大汉负手而立,刀削斧凿的面孔不怒自威,赫然是姚州都督张虔陀。
“都督。”书生欠身道。
“嗯…”张虔陀目不斜视的眼睛落在书生身上,道:“老家伙又来劝你了?”
“家师只是担心都督……”书生适可而止的掐断了话头。
张虔陀眸光深邃,幽幽道:“子明,这场战争……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元显默了片刻,欠身道:“属下明白。”
“下去准备吧,明日阁罗凤就要进城了,务必周全。”张虔陀吩咐道。
“是。”
姚州城外驿站,一队队裹着头巾的白族士兵来回巡逻,胸前的孔雀标志表明他们正是蒙舍国王,被唐王敕封为云南王的阁罗凤亲卫——孔雀卫。
金绿孔雀卫拱卫着一间最宽大的房间,其内彩衣锦绣的阁罗凤正处理着从国内传来的急件,一旁的王后徐凤飞亦是在梳妆台前卸下繁重的首饰,一边摘下金钗一边道:
“吾王,你说鲜于仲通那老儿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此去成都,怕是又少不得要看他的脸色了。”
听着妻子的幽怨,正当壮年的阁罗凤亦是只得苦笑,如今大唐兵锋强盛,前些年哥舒翰石堡城一战将吐蕃逼回吐谷浑,唐吐防线一度逼近高原腹地。高仙芝又在西域大破石国,大唐兵锋一时无俩。而自己这个王位又是依靠唐朝才压住国内的各种不平之声,虽双方在王位继承上有了矛盾,李泌又深入南诏挑拨离间,可自己又能拿他怎么办?还不是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能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调虎离山吗?我倒想看看,我这一走,又有多少的魑魅魍魉会跳出来。”阁罗凤脑中闪过一个个自己的对手,脸上浮现狠戾之色:“孔雀的翅膀从来不只是摆设。”
“你准备动用孔雀翎?”徐凤飞惊讶的回过头看着阁罗凤。
孔雀翎,南诏王的影子护卫,王的利刃。
“放心,异逻坐镇太和城,又有孔雀翎在手。那些老家伙还收拾不了吗?”阁罗凤毫不在意的笑道,仿佛那些让他感觉到棘手的对头都是可以一脚踩死的蚂蚁一般。
“异逻吗?”徐凤飞沉吟道,“他倒是个守成的性子。”
二人沉默了片刻,阁罗凤叹了口气,继续埋头案牍。大唐势大,南诏夹在吐蕃与大唐之间,实在是在如履薄冰啊。
夜深,人静。窗外只轻轻传来些许整齐的脚步声,忽然空气中无端出现一股淡淡的香味弥漫向整个驿站,其香清幽如空谷幽兰,巡视的护卫却都不曾注意。
房间里,阁罗凤的鼾声此起彼伏,蚊帐中伸忽然伸出一条纤纤玉手,兀自在床头下摸索一阵,略一挥动,房间里霎时暗香涌现,阁罗凤的鼾声逐渐消弥于无,整个人陷入沉睡。
蚊帐里平地风起,一条黑影从中窜出,寻着守卫的空隙如龙游大海般出现在了驿站之外。
姚州驿站东去五里,落凤坡,人影孑立。
“师弟。”一身黑衣的徐凤飞轻唤道。
“师姐。”人影转过身来,黑斗篷加身,夜色朦胧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孔,却是元显。
“事情怎么样了?他可有异常?”元显问道。
“未曾发现,只是你真打算在姚州刺杀他?”徐凤飞皱眉道。
“怎么,你不愿?”元显瞳孔微眯,略有杀机。
“不,不是……”徐凤飞迟疑了片刻,连忙道:“只是他在南诏颇有威势,他这一死,南诏必定生乱。这与咱们的目的不相符合啊。”
“不,现在今上改变主意了。”元显咧嘴一笑,“与其要一个貌合神离的南诏,不如将它拿在手中!”
“又要打仗了……”徐凤飞轻叹了口气。
“是啊,师姐。到时候阁罗凤一死,我便让张都督立刻进军戎、巂二州。到时候,太和城数日可下!”元显眸光大亮,仿佛已经看见唐军攻进了太和城一般。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滇南之地,山高林深,南诏军士又是善战之兵,如若数日攻不下呢?”徐凤飞反驳道。
“师姐何必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元显斜睨着徐凤飞道:“莫不是师姐当这个南诏王后还当上瘾了?若是让他阁罗凤知道,师姐不是浪穹诏之女,而是大唐密谍鬼画符之人,恐怕就是欲先杀之而后快了!”
“用不着你提醒我!”徐凤飞反刺道,“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做主!”
“师姐,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元显从怀中掏出一块紧贴着手的令牌,晃了一下便又收入怀中。
徐凤飞何等耳聪目明,刹那之间依然看到了令牌上了一块“令”字,惊诧莫名之后,忿忿不平的偏过头去。
“为了你们的军功,你们就可以置万千生民于不顾吗?”徐凤飞恨恨道。
元显嘴角一咧,幽幽道:“大唐承平太久了……你可知道如今最得宠的是谁?依靠裙带始终为人诟病,你看看哥舒翰,高仙芝,连高仙芝手下的封常清都官拜正四品的忠武将军。朝堂上,看似鲜花着锦,实则步步惊心啊。”
“所以……所以……”徐凤飞实在说不出那几个肮脏的字眼,一想到那些人,简直肮脏到不能直视。
“哈哈,师姐且放宽心。我大唐兵锋所向,攻无不克。区区南诏,不过尔尔。到时候,你也可以顺理成章的脱离鬼画符,而我……”元显轻笑道,“难道师姐就不想脱离鬼画符了么?还是说,是为了那“万千生民”?”
四字重音听在耳中,徐凤飞脸上火辣辣的,她知道元显亦是在盯着她。鬼画符之人从来不会说为了生民之类的鬼话,他们只是皇帝手中的匕首,手下的鹰犬。
“所以,你要我怎么做,令主!”徐凤飞抬起眼睑,直视元显。
元显嗤笑一声,道:“不用你如何,只需要你在他身死之后能号令他身边的孔雀卫就可以。”
“这不可能,他身边的孔雀卫是皮逻阁传下来的规矩。即便是国王身死,也只会效命于族老,等到下一任国王诞生。”说到这,徐凤飞正色道:“孔雀卫乃是一等一的精锐,而且有野兽般的敏锐,如果不能一锤定音,恐会有变数。”
“还有,你们准备用什么借口禀报朝廷?”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元显笑笑不语。
徐凤飞剜了眼元显,转身飞走。
元显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尽头,眸中越发坚定的喃喃道:“他必须死,一定会死……”
驿站,徐凤飞悄无声息的回到床边,听着枕边人的呼吸声,幽幽一叹,翻过身紧紧贴在阁罗凤的胸口。
翌日,姚州城外,元显领着姚州上下官员于城下迎接阁罗凤的车辇。
阁罗凤下车,扫视一眼,脸色霎时变得阴沉转瞬又恢复如初,淡淡道:“张太守何在?”
元显提着袍边儿凑了上去,轻笑道:“张都督正在都督府设宴款待王爷,还请王爷移驾前往。”
“让我移驾?”阁罗凤脸色铁青,一次深呼吸之后轻笑道:“张都督真是盛情,小王今次受鲜于大使的邀请前去成都会晤,路过姚州还怕打扰姚州军民了呢。这样,你替我回张都督罢,鲜于大使那里催的急,小王就不过姚州了,待下次小王再来赔罪可好?”
说着,却是不带商量的转身回车,吩咐道:“出发!”
“且慢!”元显上前拦下马车,抬起头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帘后的人影,略带一丝威胁道:“王爷…您终究是我大唐的王爷。张都督盛情款待,您这般拂了他的面子,你我又为近邻,恐怕……不太好吧。”
近邻?怕是恶邻吧!
深呼一口气,阁罗凤憋住心头的火气佯装大笑道:“既然张都督盛情难却,那小王就冒昧打扰了,还请先生前头带路吧。”
元显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因为阁罗凤还没下车。今儿打定主意是要落了他的面子,元显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云南王?哼,也不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二人无声的沉默着,元显不说话的站在下面,挺直了腰杆,直视其上。阁罗凤坐在车上,二人仿佛四目相对,片刻之后,阁罗凤的背佝偻了下来,叹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敢讲南诏百万子民拿来赌气。
“哎呀,久坐车中倒也闷的慌,本王就下车走走吧。许久不来这姚州,怕是早已忘记了这城的模样了。”
自说自话般,阁罗凤下了车,四目相对,元显毫不避讳的笑了起来。再一笑,一抻手:“王爷,请!”
“请!”阁罗凤面无表情道。
都督府门口,前头引路的元显忽然转过身,恍然大悟般对阁罗凤道:“王爷,都督府乃重地,张都督便为您在醉鹤楼摆宴,您这边请……”
“………”
阁罗凤不断告诉自己要忍住,可他实在想一刀将眼前这贼子大卸八块才解恨。
转过身的元显嘴角一翘,眸光愈冷。如此能忍常人之不能,好一个云南王!
然而,一大早的阁罗凤却在醉鹤楼从白天等到了傍晚。
三楼窗口,阁罗凤凝视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远处的梆子声响起,敲在他的心头。
“张虔陀……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萦绕不去的疑惑随着一名慌张的白族骑兵的到来尽数解开。
“大王,大王……张太守去了大营,王后请您速速回营!”
大营!几年前张虔陀觊觎王后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阁罗凤心下一个咯噔,立身不稳的抓紧了身前栏杆,狰狞的低吼道:“张!虔!陀!”
“回营!”
阁罗凤骑上快马,一路奔向城门口,而南城城门校尉惊疑的看着疾驰而来的数十骑兵,惊惧的站在拒马桩背后大喊道:
“来…来人…止步…城门……”
咻!半空中一箭飞来,城门校尉的瞳孔中倒映出最后的光彩。
“呃…”
“挡我者死!”阁罗凤狂吼道,手中强弓连珠发射,城门上数十守卫在一片箭雨中倒栽下来。
心头憋火的阁罗凤已经将愤怒彻底燃烧起来,瞳孔猩红的一如传说中的恶魔。
张虔陀,吾必杀汝!!
数骑绝尘,阁罗凤一袭彩衣宛如战旗。
城门楼上,一身明光铠加身的张虔陀目送阁罗凤远去,淡淡道:“你说,他会反吗?”
“属下说不准。”元显幽幽道,“能忍常人之不能,这位云南王,不简单啊。不过,今夜南诏大营恐会有大变,都督可派一哨前去探查一下。”
“大变?”张虔陀倏尔转过身,一双虎目直视元显,沉声道:“某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师父又是什么人?如此神通广大,连南诏边防图都能搞到,还有什么是你们不能做到的。”
元显智珠在握般的淡然一笑,略带傲然的面朝东南,抱拳道。
“想必,都督也知道我是何人了吧?”
东南……长安……
“你不是鲜于老儿的人………”张虔陀皱眉呢喃道。
“鲜于仲通?”元显直呼剑南节度使的名字,不屑一笑道:“区区趋炎附势之徒罢了。”
“杨国忠?”张虔陀仔细一想,便想到了最需要战功却又与剑南密切相关之人。
“章仇大人正任户部坐堂……”元显意味深长道。
章仇兼琼,上任剑南节度使,攀上了杨国忠的高枝儿,现在正任户部尚书。
张虔陀不为所动的转过头去,淡淡道:“吾攻伐南诏,只为朝廷平定西南。阁罗凤此辈,颇有手腕。有他在,一个安定的南诏,就是我朝的祸患。”
“此言大善!”元显赞道,“彼之英雄,我之仇寇!若让阁罗凤再经营南诏几年,到时我大唐马放南山,恐再无力南进。”
“希望你说的大变,不会太迟。”张虔陀叹息道。
“不会太迟……”元显回道,脸上却是挥之不去的阴鸷。
老家伙,希望你不会食言。
南诏营地。
阁罗凤狂奔回营,就见营地完好无损,心下惊疑不定,却按下疑惑径直奔着跑马道回营。
“王后,王后~”阁罗凤大喊道。
挥退左右的跟随,阁罗凤掀开帐帘穿行进去,就见身着白族服饰的徐凤飞背过身去立在一旁,默然不语。
阁罗凤霎时心定,急忙走过去搭上她的肩膀唤道:“王后~”
“王后?”阁罗凤惊疑的再唤了一声,却发现徐凤飞不为所动。忽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谁?”阁罗凤顿时惊觉。
“别叫!”淡淡的苍老之音传来,肩膀上登时一股大力传来,宛如铁钳般快要穿透他的琵琶骨了。
身后大手一点,一扭将阁罗凤扔在一旁,直到此时,阁罗凤才发觉了徐凤飞的异状,她被点穴了。
“你到底是谁?”阁罗凤一反方才的癫狂,无比冷静的问道。
一个身着阴阳道袍的半百老者看也不看一眼阁罗凤,毫不在意的坐在他原本的位置上,对徐凤飞道:“丫头,你不跟我走就是因为他?别忘了,我们都是不存于世的“鬼”!”
“鬼?”阁罗凤大惊失色的看了看徐凤飞,又看了看老者,默了下来,他很想知道一些他并不知道的事情。
帐中沉默了许久,徐凤飞终于开口道:“师父,真的走的掉吗?”
“你以为那小子拿了鬼王令便可以号令鬼画符?”老者轻蔑道,“正如你在南诏的所作所为一般,南诏的小鬼,还有多少是认鬼王令而不是认你“鬼母”的?”
“鬼画符……”老者嘴角冷笑,“从天子将鬼画符逐出长安开始,鬼画符就只是一条废弃的老狗。之所以还有那么点作用,全是因为鬼画符的隐秘,其中力量甚至连天子都不甚明了。”
“否则,你以为鬼王令那么好拿?天子是老了,可他没糊涂。卧榻之侧,岂容有宝剑藏身?”
阁罗凤缄默不语,他定定的看着徐凤飞,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凤飞似是被这番话怔住了,收敛心神道:“师父,既然你早就知道他们的阴谋,为什么不去阻止?反而回来带我走?”
“凤儿,难道你不知道,我一直对你视如己出?”老者满目怜爱的看着徐凤飞。
“那您就不用带我走了。”徐凤飞决绝道。
“为什么?”老者的眸光骤冷,低声道:“难道是因为他?你是个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吗?”
默了片刻,徐凤飞的身子陡然一颤,轻笑道:“师父,您的功夫怎还退步了?”
浅笑声中,人影骤失,阁罗凤只觉眼前一花,便见一道黑影袭来。突的听见身旁老者一声暴喝,劲风刮面,迷了双眼,耳中转又响起娇咤之声,那是徐凤飞!
五星位,四象式,三才两仪见元始!
阁罗凤默念心诀,脚下飘忽不定,到得最后一步之时,呢喃道:“逆转阴阳销魂……”
“咄!”老者猛的一声暴喝打断其声,欺身而近,手掌变得乌黑,掌中幽光流转,如十殿阎罗般充满无可匹敌之势打将上去。
无生掌!
“转!”徐凤飞早有预料般的扭身而转,阴阳转生步犹如忘川之水,飘渺无影不知所踪。
“嘿嘿嘿,丫头。别忘了你的功夫都是老夫教的!”老者怒极而笑,反手无生掌不惧招式用老再度打去。
“无悲无喜,地藏王佛!”徐凤飞扭转身形,转身一掌卐字佛印对了上来。
“找死!”老者睚眦欲裂,竟敢偷学鬼画符的绝学,果然暗藏祸心,罪不可恕!
无生掌印变得幽暗,如同星海深处的深邃,摄魂夺魄的幽光拉扯着帐内的微光,似乎想要将这方寸天地同化成黑暗之地。
阁罗凤刹那失神,恍如魂魄出窍一般又转瞬回神,继而脑核如同被一条毒蛇捆缚着一般,剧烈的疼痛撕扯着将他快要四分五裂。
“啊~”一声尖叫令他惊觉,此时方才看到在帐内一角,褪去了华服,一身黑衣的徐凤飞倒飞出去。
而身前老者,却是一头散发,如同入了魔一般眉心处露出一笔鬼魅的墨字,乍一看像是一个人字,细看却又像鬼,再一看,却又像是一条蜈蚣在躁动的摆弄着身躯。
“怎么样?现在你肯与我合作了吧?”老者邪魅的笑道,远望帐外失神道:“攻下剑南,以蜀道为凭,割据一方,再现我南陈霸业……”
“我,我……”阁罗凤似是迟疑的看了眼徐凤飞。
“她?”老者不屑的瞥了眼徐凤飞,道:“她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她给不了的。我也可以!比如……”
“她的首级!!”
话音刚落,老者老鹰扑食般的扑向徐凤飞,裂爪破风,就要将她撕裂。徐凤飞却是一个驴打滚滚出帐外,老者紧追不舍,刚出帐外,就听的“咻咻咻”一阵呼啸,万千箭雨笼罩而来
老者瞳孔猛张,一阵左闪右躲中忽然看见徐凤飞身后一人,顿时睚眦欲裂的怒喝道:“好贼子,竟敢如此欺我!”
说话间就要飞身而上,那人身前却突然涌出一队队全身铠甲笼罩的重甲步兵。见事不可为,老者扭身就要遁走,身后陡然一冷,呼啸风声随之而来,反身一掌虚晃一枪,眼前一花却是变成天旋地转。
老者的头颅霎时飞起,徐凤飞手持一柄极为细长的长剑立于一旁,将老者的头颅踢了过去,面对那锦衣华服,面容与阁罗凤有九分相似的男子道:“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这男子笑了笑,前方甲卫让开一条道路,他拱了拱手,翩翩公子模样令人如沐春风,道:“当然可以,我的弟妹。”
他才是真的阁罗凤,而里面那位却是他的同族兄弟,阁罗夜。六诏合一,矛盾诸多,再加上有李泌从中作梗,阁罗凤为自身安危便让与自己九分相似的同族兄弟阁罗夜假扮自己,平日里出行皆是由阁罗夜扮作他,而阁罗凤却是暗中随行指挥。
大唐鬼画符的事,在徐凤飞第一次刺探南诏防线之时便暴露了。这无怪于她,谁能想到每天在一旁唯唯诺诺的护卫才是真的阁罗凤?随后,徐凤飞的师父又找上门来,以徐凤飞的秘密和鬼画符中有关大唐的机密作为交换条件,让阁罗凤出兵剑南。阁罗凤本欲将计就计,谁知道徐凤飞与阁罗夜又假戏真做生出情愫,徐凤飞知道后当然后怕,她师父什么性子她还不知道吗?
一个十足的伪君子!
而徐凤飞便与阁罗夜合计,准备将计就计将老者杀死,顺便让徐凤飞脱离鬼画符。在鬼画符中成为一个死人。阁罗凤本也担心老者不好拿捏,而徐凤飞又以同样机密交换只为同阁罗夜远走高飞,他又何乐而不为?
阁罗凤彬彬有礼,徐凤飞却一颗心都挂在了阁罗夜的身上,方才万箭齐发,不知他有没有躲过一劫。
刚一转进大帐,徐凤飞焦急的步子瞬间定住,浑身颤抖之时却听见大帐外,阁罗凤淡淡道。
“放!”
咻咻咻!!
霎时万箭齐发,大帐立时被射成刺猬。
“报~~”
一名哨兵身背令箭的疾驰而来,半跪于阁罗凤身前高声道:“禀报大王,帐外三里处发现唐军。”
阁罗凤兀自轻笑一声,犹如高高在上的神祗。接过已经点燃的火把,望着天色已晚的远处,一把将火把扔向大帐。
“通告全军,大唐云南太守姚州都督张虔陀欺我太甚,便是辱我南诏。全军攻下姚州,大屠三日!”
身后,刀枪如林,烈火熊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