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有谁
在世上某处走
无缘无故在世上走
走向我
—— 里尔克
一直相信这个世上有很多无缘无故的生命。他们很无辜地、在任何人的期望之外,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人世间。可是生命的意义,却似乎跟其究竟有什么样的初始毫无关联。
存在,往往带有某种玄机。有和无之间,没有任何第二种状态。“无”也许很简单,“有”却繁芜得令人一生应对。从个体的受孕腹中、到无意识的懵懂张望,到清醒地奔于生计、逐于自我之时——分秒之间,个体都成了宇宙间万物的一个链接点,会接受着精心或粗糙的孕育、会承载着别人的期待或厌恶、会看到朝云夕会、会呼吸到依存星球上的空气、会看到那个又古又新的远远的安静的月亮、那些闪烁的星光、会享受所在时代里各种各样的文明成果、会遇到各种各样喜欢或者厌恶的同类。
有时候我们会觉得自己的世界里琳琅满目,总有那么多可以犹豫、可供选择的事项,总有那么丰富的外面让你不能停息,可是有时候又觉得自己走在大街上,满街的喧闹,满目的繁华,自己会孤独、单薄地直想哭……渐渐我们学会了判断,懂得了忧伤或者开心,我们时时刻刻与周围的时空、万物产生着紧密的渗透、交接、反应。可是,无可争议,在我们毫无选择地被带到这个世上之前,这一切一切,都相当于不曾存在。在这种时刻,想着那些无以数计的被轻松扼杀掉的未成形的生命,竟至于不寒而栗。
我从来不相信前世或者来生,生前死后都是毫无瓜葛的事情。每个人的一生,其意义各有大小,但我相信这样的意义只是一种相对价值。在这一切意义之前,在生命从无到有的那个临界点上,所有的降临都是同等地令人敬畏而珍贵。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祈福,它象征着未来,在大自然及时代的韵律中,单独个体有着自己小小的节奏:就像一位大师的小说中所描述过的,有许多被侮辱与损害的人,他们虽然被人踏在脚下成了一块不干净的抹布,但他们那湿漉漉的折叠中,隐藏着灵妙的感情;就像在恋爱中的青年与在黄昏下的老人都有他的梦想,虽然他们的颜色不同;就像我们同学录上的留言,人总是会改变的,瘦的会变胖,胖的会变瘦;不快乐的会变快乐,快乐的会变不快乐。
作为个体,生命本身是孤独的,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可是他的灵魂,却有着至上的高贵。那是一份无畏的期待,像我们的歌声中所流淌的,是造物的恩宠,提着心爱的灯笼——尽管这灯笼易碎、尽管有远去的步伐、尽管有哀伤的眼神……
万物孕育了你,必让风尘刻划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