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西面有一山与其相对,故唤为阳山。却说,此山乃通往阴山的必经之路,不时有人经过,既然有人,自然有买卖。一老头便在山脚做那茶博士,摆了五张桌子。
这日,只见西边有两人骑马而至,一人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另一人面皮白净,一副书生样子。那书生道:“大哥,此地有个茶铺,不若咱们便在此处歇息片刻。”另一人道:“也好。”二人顷刻奔至,将马拴在一旁树上,自寻了干净桌子坐下,这二人不是旁人,正是何三七与吕坚。吕坚瞧见那五张桌子倒有三张坐了人,或两个或三个,兵器皆放在桌沿,显然是江湖中人。何三七道:“老伯,来两壶茶。”那老头应了声:“好嘞。”便从茶缸里舀起茶水,倒入茶壶中,颤颤巍巍地提将过来。那老头正准备将茶壶放在桌上,突然脚上一滑,叫了声“哎呦”眼见便要摔倒。
吕坚离得近,见状,急忙伸手欲扶,谁想身旁伸来一只大手,将他抓住,原来是何三七。吕坚不解其意,还待发问,却见那老头即将摔倒,却突然伸手在地上一撑,又站直了身体,端的迅速。何三七“哼”了声,道:“堂堂断刀门堂主习不封,什么时候来这穷乡僻壤卖茶来了?”那老头一愣,伸手在脸上一抹,挺直腰板,顷刻间从年迈的老妪便成了中年人,那人诧异道“俺久未在江湖上走动,又易容了,你却又如何认得?”何三七道:“这有何难,你假意走路学那老翁,但脚步沉稳,显然乃江湖中人乔装打扮。你右手比左手大得多,手心满是老茧,必定是使刀好手,且你左耳少了一半,江湖中除了断刀门堂主习不封,何某已想不出有其他人。”
那习不封道:“哼,是又怎样?”却见他伸手从后背缓缓抽出把大单刀,一般单刀,短的有三尺,长的有五尺。可怪的是,习不封的刀刀柄甚大,本是五尺长刀,但刀尖好似被削断了一般,不到两尺。吕坚心道:难怪大哥说这人是断刀门的,我道怎么起这么怪的名字,原来使得兵器却是断刀。
习不封道:“何三七,江湖上都传开了,原来你是唐门余孽。俺师父师弟都死在你们唐门手里,这笔账就算在你头上了。”一言既罢,只见他一招直捣黄龙,攻向何三七面门,何三七也不起身,伸脚一踢桌子,那桌子直朝习不封飞去,对吕坚说道:“二弟,你且退后。”吕坚手无缚鸡之力,帮不上忙,便后退了几步。
习不封俯身避过,顺势砍向何三七的脚。却见何三七稳坐如山,长刀出鞘,点向习不封脑袋。何三七的刀比习不封的刀长,自然先于于习不封来势。习不封只得侧过身子避过这招,砍向何三七腰间。只见何三七劲力透刀,荡开习不封的断刀,闪电般连出三刀,直攻习不封上中下三路,习不封被何三七劲力一荡,只觉几乎拿不住刀,又见何三七出刀如此迅猛,只得向后连退三步。心中骇然:“俺连出三招,这何三七都是坐着接下,适才他若站起身来,只怕俺身上得多几个透明窟窿。”又转念一想:“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此人功夫再高,嘿嘿,只怕今日也是在劫难逃。”
习不封这般想着,突然揉身上前,顷刻间向左六刀,向右六刀,向上六刀,向下六刀,端的迅速无比,将何三七周身大穴笼罩其中,这正是习不封的看家本领,“回风二十四刀”,此刀法一刀快似一刀,犹如狂风暴雨,令人不敢小觑。习不封叫道:“你们还等什么!”何三七赞道:“好刀法。”却见他刀尖抖动,每一剑击在习不封的剑身,将习不封的攻击范围越荡越开。这时吕坚叫道:“大哥,小心背后偷袭。”果然背后敌攻而至,何三七这下不敢托大,向左侧闪过,随手将长凳向后掷出,又躲过侧面两剑一椎,挥刀荡开,提足向后扫过。好个何三七,顷刻间将来敌逼开。他这才环顾四下,原来来敌正是适才坐着喝茶的人,共七人,四人使剑,两人使刀,一人使椎,将他团团围住,其中两人正是那日在土地庙被何三七追杀的黑白双剑。
黑剑森然道:“何三七,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何三七听言,也不答话,拿眼冷冷地朝众人扫过,众人见他目光如电,气宇轩扬,无不心下发颤。何三七寒声道:“长沙帮点算子,巨鲸帮混水双蛟,五烟门雌雄二侠,黑白双剑,断刀门堂主,嘿嘿嘿,为了取何某这条性命,居然出得五派好手,何某面子不小啊。”众人听何三七竟能将自家出身,如数家珍般尽数道来,无不心下一惊。黑剑朗声道:“诸位,此人乃唐门余孽,行事歹毒,咱们对付这等恶人,自然不必讲那江湖道义,大家一齐上啊!”
黑剑为人歹毒,说道“大家”二字,便出剑偷袭何三七右臂。何三七早有防备,提刀挡开,又闪开两剑,挥刀隔开一刀一剑,左足踹开铁椎,那持椎者乃长沙派点算子,一身横练功夫,被何三七一踹,不由得与混水双蛟中的银蛟椎刀相撞,银拿刀不稳,几乎脱手,银蛟怒道:“你做什么?“点算子尴尬道:“一时失手,一时失手。”那厢习不封出手毒辣,断刀尽往何三七下盘攻去,何三七恨他歹毒,十分力中倒有五分用来对付习不封。黑白双剑上次险些命丧何三七之手,自然心中怨恨,两人配合已久,这下使开阴阳剑法,端的变化莫测。何三七右手大刀狂舞,应对黑白剑及习不封。左掌舞成掌花,或击或拍在余人的刀剑之身,一时竟与八人打成不胜不败之地。
黑剑久斗无功,心下着急,忽然心生一计,对点算子道:“孙兄,你先去擒了这何三七的二弟。”何三七听言大怒,道:“无耻至极,你们找的是何某人,关我二弟何事?”点算子也是正派人士,听黑剑之言,迟疑道:“这似乎不太妥当吧。”黑剑道:“今日不是他死,就是咱们亡,更何况,此人与魔教中人待在一起,并与其兄弟相称,能是好人么?”点算子听言,也觉有理,便退出战局,提椎捉拿吕坚。
何三七见状,急着脱身,但敌手出手更是迅猛,死死地将何三七困在圈里。吕坚见情势不妙,自己留下来,只能让何三七投鼠忌器,便急忙上马欲行。吕坚只觉后背一紧,身子腾空,已被点算子拉下马来,掷在地上。其时刚下过雨,地上满是泥巴,吕坚面朝下倒地,扑倒在污水里,只觉眼耳口鼻涌入污水,他抬起头来,见水里满是马粪,秽物,只觉中人欲呕。又觉后背一紧,被那点算子拉了起来。那点算子还待说些什么,他突然“哎呦”一声惨叫,便松开吕坚,退后三步,脸上神色甚是痛苦。只见他低头撩起袍子,左脚小腿处赫然扎着三根银针,银针周围已然肿大变紫,显然是剧毒。点算子面如死灰,颤声道:“何..何三七,你..你..”还没说完,竟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何三七冷冷道:“何某本不愿使这法子,是你逼我的,此毒乃金蚕子,天下无毒可解,你动得越快,发作得越快。”原来,何三七眼见吕坚被擒,而自己又脱不了身,情急之下,便使用了唐门暗器。这暗器上凃了天下至毒,暗器一出,必有人死。何三七觉此暗器过于阴毒,便从未用过,只是此刻情势危急,才出此下策。那黑剑趁何三七稍一分神,寻了个破绽,长剑直插向何三七的后背。何三七功力精湛,剑尖刚一碰到后背,立刻知觉,向左闪过,何三七虽然闪得迅速,其后背依然被划了条大口子,鲜血淋漓。众人见何三七受了伤,无不大喜过望,喜道:“点子挂彩了。”众人手中攻势愈加猛烈。
何三七心道:“眼下这七人,武功最高的便是习不封,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先解决了这人,余下之人便不足为惧。”当下大刀挥舞,将自己周身笼罩在刀影之下。这一守当真是稳若渊渟岳峙,直无半点破绽,长刀气势如虹,将众人逼开。圈子愈放愈大,眼见习不封断刀从侧面递来,何三七假意漏出破绽,习不封大喜,插向何三七腰间。却见何三七突然快刀出手如电,砍向习不封手腕,只见红光一闪,习不封的手掌竟给剁了下来。习不封一声惨叫,握着断掌,退出战局,在一旁兀自惨叫。
众人眼见何三七愈斗愈勇,点算子生死不明,习不封断掌,个个眼中顿生怯意。何三七见状,长刀舞得更急,将圈子放大,众人别说进攻,连招架也自不易。何三七忽然左右脚使出鸳鸯腿,踢开无烟门雌雄双侠,身子一窜,离了包围圈,几个发力,跳上马,拉了吕坚上马。众人还待追赶,却见何三七右手一扬,射出一把银针,众人大惊,怕是有毒,不敢硬接,便都向后跳开。待张眼瞧何三七与吕坚去向,却已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