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精灵的爱情故事(一)

引子:

 最后一次见到老谈已经是一年多以前了,在天堂隔壁。分别时,老谈对我脱帽行礼,两鬓的长发随风飘扬,油亮的头皮在太阳下熠熠生辉。随后老谈又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迅速地把帽子戴了回去。从脱帽到戴帽,整个过程似一倏忽。

 老谈人如其名,陈的像一口老痰,年纪轻轻,已然谢顶。老谈尝说:“要是有一天我秃了,我就自缢,挂在寝室的电风扇上,把你们都吓跑,谁都别想好过。”说这话的时候,老谈的头顶上还有几撮毛,几经打理,尚能掩盖身为一个男人脆弱的自尊心。我们既心疼又心悸,纷纷劝告老谈:“发乃身外之物,实在不行,我们寝室集资给你买顶假发。”老谈一听气坏了,他一生气嘴就歪了,一声不吭别过头去。好在老谈五官俊俏,舌璨莲花,纵使秃头歪嘴,尚有女生爱慕。

 初次见到老谈乃是大学伊始,老谈风尘仆仆地来到上海上大学和大学生,在寝室门口拍了拍身上的风尘,洒下来都是兰州的味道。老谈见到我说:“你好。”我说:“你也好。”伊又说:“我不好。我做了一天零八个小时的铁皮,一路上不是老谈酸菜面,就是陈年酸脚皮。”

 当晚,老谈忘却了他一路来的心酸和胃酸,骑着他充话费送的自行车载着上海的空气绕校园一周又一周。按照老谈的说法,让这件事浪漫的方法是把上海的空气换成上海的姑娘抑或是兰州的空气。后者浪漫至极却无法实现,且并无实际意义。前者让老谈魂牵梦绕,耳鸣眼花,以至于老谈在回到寝室之后仍然不知道学校有几个大门。

 老谈的浪漫情怀很快就被满足了。那天是入学考的英语考试,老谈跟多数北方学子大相径庭是个理科白痴,英语倒是咿咿呀呀会念两句。遂那天的老谈踌躇满志渴望在英语考试中有所建树。可惜老谈空有知识,缺乏常识,既不带2B铅笔又不带收音机。考卷发下,老谈如坐针毡,左顾右盼瞻前顾后挑了个最好看的后座姑娘说:“姑娘,我没带收音机。”此时老谈的眉毛已弯成了两座拱桥,眼中噙着水,表情委屈之至。女孩嫣然一笑,将其中一只耳机塞进了老谈的耳朵。之后的时间里,老谈如入云雾,答得天马行空,只是对女生偷瞄或是注目,眼中澄明。

 至此,老谈单方面陷入爱河。在我看来,老谈的后座姑娘很白,且仅此而已。这和老谈相形迥异,老谈对这个很白的姑娘夸夸其谈,什么像一截藕像一幅画,又什么轻逸隽永冰肌玉骨。并且,老谈自信不出三日这个姑娘会主动找上他。老谈的自信源自于姑娘主动把耳机塞到了他的耳朵里。老谈说:“耳机这么私人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借人戴呢?”

 之后的结果大出老谈所料,既出三日之限,女生仍然没有主动找到老谈。老谈作为假定自己是被追求的一方,仅知道女生姓小名白,其他一概不知。老谈开始频繁的照镜子和在床上呻吟,呻吟的内容大约是一些散乱的诗句。老谈的这种表现在传递两个信息:

1、难道我长得不帅吗?

2、我很悲伤。

 也是这段时间,老谈开始发现自己正在脱发,每次洗完头看着盆里一团黑线就慌得要命。一回寝室就抓着我胳臂不停地问怎么办。作为室友我们只能奉劝他去看医生,但是老谈有些讳疾忌医,坚决不允。

老谈对恋爱这件事情很沉的住气,在呻吟阶段停顿了两周,两周后老谈的苦情诗在学校某个文学社的刊物上被发表。老谈告诉我们他要用诗作换来的50块钱稿费请我们喝饮料,我们都很惊讶并且庆幸自己没有因为老谈总是在床上呻吟而用草纸糊住他的嘴。老谈仙咯咯的把刊物拿到我们面前,“看这是我的诗”,表情充满期待,像第一次做菜请心爱的伴侣品尝时的姑娘。老谈的诗短的出奇,如下:

赛德迪克

如果鸡会难过

那巴也会难过

诗下面的社长点评云:读了这位谈同学的作品,寥寥数字,给了读者的内心大量留白。究竟是先有爱还是先有性?迪克是谁?又因何而悲伤?其实诗啊,你读了那便是你的。你是迪克,他是迪克,一万个人读了,那就有一万个迪克。让世界充满迪克,那便是我们想要做的,欢迎各位同学积极投稿。

看完评语,我们都感叹社长虽然英文不太好,但却是个有梦想有抱负的人。老谈说:“我佩服这样的人。”

老谈把他的诗剪了下来——连带社长先生的评语。之后他就仙咯咯地跑去找那个叫小白的女生,女生看完咯咯咯地笑,之后笑至捧腹:“这什么鬼?哈哈哈,小蓝,你看,小绿,你看,哈哈哈。”笑声像瘟疫一样传染,哈哈声此起彼伏。老谈那时一言不发却感觉好像把一辈子的笑话都讲完了。小白强忍笑意,想说句话,却还是笑了出来:“你怎么这么好笑,哈哈哈。”老谈浅笑看着捧腹的小白,看的很认真,像对待一件艺术品。小白往老谈瞟了一眼,看到认真注视自己的老谈,突然停止了笑,双手捂住双颊,眼睛里透着水。老谈很解风情,说:“装什么可爱,宰了你哦。”小白又笑,笑了一节课。老谈觉得自己把下辈子的笑话也讲完了。

   之后,老谈就恋爱了。

   老谈酷爱散步,每天都约小白散步。小白不爱散步,老谈对此事软磨硬泡,小白还是拖泥带水。每天晚上七点半,老谈跟我在“黑街”共进完晚餐就跑去21号楼找小白散步。小白每次都会让老谈在楼下等一段时间。老谈告诉我,他每次等得无聊就观察外卖小哥和下楼拿外卖的女孩,目睹一场又一场短暂的约会,金钱的交易。——就像大部分的恋爱关系。这时候,他就觉得松弛和没有责任感,于是不自觉地挖起了鼻孔。说到挖鼻孔的时候,我略感惊喜地打断了老谈:“然后小白正巧撞见了你挖鼻孔的样子?”老谈说:“让您失望了,并没有。我还用我咸湿的手牵起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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