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城里的房子简单装修了一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却没有多大兴趣去住,孩子们也不愿意去,他们的理由是:没有小伙伴(乡下可有一大群虾兵蟹将呢)。我的理由则是:没有清新的空气,没有田野、树林和开着野花的小路,当然也没有满天的星斗和可以听到鸡鸣狗吠的宁静夜晚。和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城市相比,我更愿意呆在这穷乡僻壤的蜗居里,布衣芒鞋,青菜豆腐。
每天,忙完了必要的工作后,我喜欢回到我的小院,搬一把凳子,坐在阳光里或树荫下,或看书码字,或洗涮缝补,鸟在婉转地啼唱,树在悄悄地开花,蜂蝶在花间忙碌。四周安静静地,心里也安静静地。
也喜欢在傍晚,和三两友人沿小路散步。或闲话家常,或谈讲工作,或八卦明星,或品评影视,今天是穿衣美食,明天是国计民生……五花八门,包罗万象。和不同的人同行便会有不同的话题,时而激烈辩论,时而异口同声,时而义愤填膺,时而扼腕叹息,当然更多的时候是哈哈大笑。钱钟书先生说:“有鸭子的地方,粪多;有女人的地方,笑声多。”虽然将女人和鸭子相提并论有点戏谑,不过倒也是不假。偶尔也会有沉默,但并不尴尬,就像诗人说的——“风在摇它的叶子,草在结它的种子,我们不说话,站着也很美好”。
春天,结伴去挖野菜,面条棵,荠菜,白蒿……都是大自然馈赠的珍品,营养美味又健康;夏天,昼伏夜出,到树林里模爬叉,在大雨过后的小河沟里捉鱼,在满天的星光下聊天到半夜……都是烟火红尘里的赏心乐事;秋天,风渐渐凉了,秋月也变得格外明净。记得有一年中秋节晚上,与娜娜一起,拿了席子和瓜果,带着孩子们在学校的操场里赏月。硕大的黄里透红的月亮从围墙外缓缓升起,透过乐谱样的树梢,像初出浴的美人的脸,使人目眩神迷,连小小的娃娃都赞叹不已。月亮越升越高,清辉如水银泻地,不禁想起赵嘏的诗:独上江楼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同来赏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旧年……村外的小树林也逐渐五彩缤纷起来,红叶火红,绿叶深绿,黄叶金黄,野菊漫山遍野的开着,路沟里,河堤旁,到处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幽香,而那长空里的秋雁,总是一次又一次带走我惆怅的目光……
冬天终于来了,麦田依旧碧绿,树林却光秃秃的,树下是厚厚的落叶。这情景,心情里郁闷的时候会触景伤怀,觉得凄苦悲伤,心情好的时候又感觉别有一种苍凉之美。当然,最美的时候还是下雪,大雪过后,银装素裹,村庄变成画家笔下的水墨画,田野里白茫茫一片,偶尔一两处鸟雀的脚印,总使我想起儿子背过的一首儿歌:下雪了,下雪了,雪地里来了一群小画家——小鸡画竹叶,小狗画梅花……而最兴奋的还是孩子们,他们堆雪人打雪仗,追逐奔跑,欢呼尖叫,快活得像花果山的猴子……
日子水一样平静地流走,偶尔也会有隐隐地不安,觉得在年轻力壮的时光里过这样安闲的生活似乎有点不思进取,有点温水煮青蛙,似乎应该到遍地机会也充满竞争的都市去,去拼搏厮杀,去金戈铁马,去披星戴月,去风尘仆仆,……可是,一来没那个本事,二来也真的不喜欢呢。
城市也好,乡村也罢,山珍海味也好,粗茶淡饭也罢,此心安处是吾乡,just let it 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