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在成都

现在的时间是，2017年1月30号（农历正月初三）的凌晨12点42分。此刻，我坐在成都武侯祠斜对面的一个青旅一楼大厅的一个角落。嘴里叼着烟，准备深夜写东西。似乎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能静下心通过文字与自己对话。

我今天一直在想，如果没有来成都，那么我今天一定是跟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或者斗地主或者扎金花或者喝酒。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闭上眼睛都能想见的事情，我总是会觉得无聊。我害怕无聊，因为无聊我就会胡思乱想，我害怕想起已经消失在我生命里的人，我害怕想起这个人而让自己陷入慌张。所以，我永远在选择逃亡。

今天下午，我沉浸在杜甫草堂的时候，仔细地感知诗圣这漂泊动荡的一生，时而心疼，时而艳羡，时而心疼又艳羡。一个人的生命毕竟有限，不过短短百年。但一个人纵然肉体早已消亡，但尘世永留他的青名。一直从唐至宋，宋又到元明清，及至民国，及至现如今，世世代代在传颂着他的诗篇。不仅如此，这个人甚至成为了世界名人。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只要认点儿字的人，都能知道他的名字，都能随意吟咏出他的诗句。这样的一个人，他虽然死了，却永远活在历史的今天。

成都的午后，懒洋洋的日光倾泻在草堂的植被和流水身上。我久久凝望着茅屋前后的溪水，凝望着田园风光的院落，凝望着暖阳打在斑驳的墙上，整个草堂似乎处处都散发着诗的意境。诗人写茅屋南邻，“白沙翠竹江村暮，相送柴门月色新。”诗人写招待朋友，“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诗人写茅屋环境，“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诗人写茅屋生活，“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当置身在1000年前，杜甫写的这些诗的景物里，我不禁恍惚，就好像眼前看到了当时的生动情景。也许文字真的可以穿越古今。

今天整个一下午都完全浸泡在杜甫草堂里，探寻每一个角落，让自己全身心体验和吸收诗圣的伟大才情。

细细地感知完杜甫草堂，已到下午5点半。我跟小侄子常江，还有瑶瑶和琪琪，在草堂南大门一人骑了辆自行车，骑到不远处的一环路上的蜀九香火锅百花店。来成都前，就有好多朋友推荐蜀九香，说是成都最好吃的火锅。在等位半小时后，我们终于坐下来开吃，果然味道超赞。好的火锅，胜在汤，胜在小料。简单的食物，经过蜀九香的汤，完全变成了世界上最美好的食物。我开玩笑说，吃蜀九香，就好比让肠胃与食物谈一场一见钟情奋不顾身的恋爱。快速地了解一个城市，它的美食、小吃和古街一定是最彻底的入口。

昨晚我们第一站逛的是著名的宽窄巷子，今天逛的是武侯祠庙会和锦里古街。随着人群，耳边是熙熙攘攘和繁华与热闹，眼前是一排排花灯，我走向锦里古街的深处，在一个叫域上书香的音乐酒吧喝鸡尾酒。

雷子在《成都》里唱到，“跟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我今天在成都的街头一直在哼唱。因一首歌，千里迢迢遇一座城，雷子的《成都》有这样的魅力。

2你在哪里？

那天晚上，嘟嘟在给我讲她的恋爱故事时，我脑子里一直在想的是燕子。是啊，大家在这段感情中，都是投入了全部的自己的啊。可是，到头来，终于两败俱伤，各自逃亡。

异地恋的甜蜜是短暂的，更多的是争吵和痛苦。因为我爱你，我想给你长长久久的陪伴，可是我又真的没法陪伴你，所以我焦躁不安，所以我黯然神伤，所以我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可是，我又多么想跟你一起上自习，一起去泡图书馆，一起在黄昏的操场手拉手漫步，一起在食堂里吃饭。这些校园情侣最平常普通的事情，于我们而言，却显得那般奢侈。

嘟嘟喝了一口金箔酒，缓缓地给我讲，征哥，我跟兵哥哥在一起的两年里，其实也是有很多快乐的，我是真的觉得在我们俩爱着的那些日子里，两个人都是付出了最真的感情。

我问嘟嘟，你家里人什么意见。嘟嘟说，家里人其实一开始就不是很同意，但他们都很尊重我，只要我觉得好，家里人都是无条件在支持。

嘟嘟和兵哥哥大概两个月能见一次。我开玩笑说，嘟嘟啊嘟嘟，你见你兵哥哥的频率都不如见大姨妈啊。嘟嘟说，哎，是这样。这对年轻的情侣，总是算好彼此放假的时间，相约中间的一个地点，然后千里迢迢，就像牛郎和织女一样去鹊桥相会。

嘟嘟从小就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在与兵哥哥谈恋爱之初，嘟嘟就曾申明过一个原则，可以嫁到山东，但房本一定得写嘟嘟的名字，因为这样，嘟嘟远嫁山东，无论是她自己还是父母她都能说服。兵哥哥一开始为了能追到嘟嘟，就满口答应了。可是，后来在到了谈婚论嫁时，兵哥哥却听从家人意见，反悔了。兵哥哥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嘟嘟说无论房子多少钱，嘟嘟家里出一半。嘟嘟是真心想和兵哥哥走下去，一辈子到白首。

两地相隔的原因，嘟嘟和兵哥哥分过无数次手。每次分手，又都是嘟嘟哭着喊着要复合。分分合合好多次之后，两个人的感情就淡了好多。其实，这段感情在一开始就注定了会经历诸多坎坷。只是嘟嘟和兵哥哥被爱情冲昏了头，忽略了可能面临的这许多问题。

倒数第二次分手的时候，嘟嘟在兵哥哥家住着。嘟嘟闹肚子，不能吃辣。兵哥哥表妹来家里做客，想吃辣火锅。那天晚上，果然是辣火锅，嘟嘟就有点不高兴，但并没有表现得不满意。兵哥哥的父母说，嘟嘟啊，表妹和小猛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就爱吃辣的，你就先忍一顿。嘟嘟听到这话，有点不高兴，摆明了把自己当外人。嘟嘟没有说什么，眼泪就止不住的流出来了。嘟嘟心里委屈，住在别人屋檐下，只能低头。让嘟嘟感到更难过的是，兵哥哥爸爸说，给嘟嘟一碗白开水，过水后再吃不就结了吗。嘟嘟的心是凉的，未来的公公婆婆居然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那天，兵哥哥和嘟嘟大吵了一架，再一次要闹分手。嘟嘟连夜要回太原，兵哥哥把嘟嘟送到汽车站，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嘟嘟从济宁坐到济南，一路上给兵哥哥打了无数个电话，兵哥哥终于醉醺醺地接过电话。嘟嘟问兵哥哥，这么黑的天，这么远的路，你就放心让我一个人走了？我给你打电话，你却跑去喝酒。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兵哥哥在电话那头醉醺醺地说，相信嘟嘟一个人可以应对。那一刻，嘟嘟心如死灰。自己深爱的人一次又一次让自己失望。但嘟嘟还是放不下兵哥哥，想为爱情，再最后付出一次努力。

于是，嘟嘟从济南下车，直接打了一辆出租车，连夜返回济宁找兵哥哥。嘟嘟在讲述的时候，我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沉浸在爱情回忆里的女孩子。说实话，我是非常理解和懂得嘟嘟的。异地恋的甜蜜与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

我记得，我跟燕子最后一次分手的时候，是在那个小城体育南街我的教室里。燕子跟我，因为教室外面走廊办公室墙上的壁纸，到底应该贴成有字的，还是没字的，而大吵了一架。我这人吧，有的时候，吵架吵着吵着我就像一只气鼓鼓的气球，气的说不出话，只是内心里感觉都要气炸了。燕子一直在吵我，我低头沉默不语。燕子怒了，说，征，跟你吵架真没意思，我这边吵得正激烈呢，你从来不给回应，就那样跟个死人一样沉默不语。那天燕子可能说话确实难听了，我实在一个没忍住，就准备动手了。燕子不相信地看着我说，征，你居然想打我。我扬起的拳头，在空气中仿佛要凝固，理智强行控制自己放下拳头。燕子从小气性就大，听我当时的岳母说，燕子小的时候甚至因为生气肚脐眼气出过血。燕子可能气不过她深爱着的人居然要动手打她。于是，趁我一个没注意，燕子居然按住我的脑袋就往墙上撞，我依然无动于衷。燕子可能觉得我还是没有配合她，觉得我沉默不语是对她赤裸裸的蔑视。所以，燕子直接拿凳子就砸向我的脑袋，直到鲜血直流，燕子抱着我痛哭，泪流满面。燕子用她的外套包住我脑袋，抑制住伤口，防止继续留血。我的鲜血染红了燕子的白衣服。燕子抱着我，一直重复着对不起。我在燕子耳边说，燕子，咱俩这次真的分手吧，冷静一段时间，再这样下去，我怕咱俩迟早要死在对方手里。

嘟嘟和兵哥哥最后一次分手的时候是一个深夜，兵哥哥已经睡着了，嘟嘟起夜后睡不着，于是玩兵哥哥的手机。在微信黑名单里，嘟嘟敏锐地发现了兵哥哥跟一个叫小红的姑娘聊天非常露骨。嘟嘟推醒身边沉睡的兵哥哥，想从兵哥哥嘴里得到一个解释。兵哥哥冷漠地说，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还问什么？

嘟嘟肺都要气炸了。我要的是你一个态度啊。我只是想确认我是你唯一爱着的人啊。你为什么不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不把姿态放下？

我给嘟嘟满了一杯金箔酒，两个人碰杯，各自饮尽。嘟嘟说，女人抗拒不了旧爱，男人抵挡不了新欢。

除夕夜，我在开往成都的列车上，我在硬卧下铺打开电脑写东西跨年守岁。嘟嘟给我发微信说，征哥，彻夜等你，我要第一时间转发给兵哥哥，让他看看在别人眼中我们的故事。

正月初一晚上，我在成都逛宽窄巷子，嘟嘟给我发微信说，征哥，我觉得配乐可以是，丁当的《我爱他》，“我爱他，轰轰烈烈最疯狂，我的梦，狠狠碎过绝不会忘。”

听嘟嘟讲了那么多，我想送嘟嘟一句话，“也许最难忘的并不是彼此深爱的日子，而是那些青春年少里大家互相折磨的岁月。”

我记得，去年8月中旬，我跟十五闹分手的时候，燕子正好跟她的新男友在四川成都九寨沟眉开眼笑的旅游。而今春节，我也来到这里，身边仿佛还留有燕子当时留在成都的气息。我千里迢迢赶来成都了，而你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