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郊野岭,唯一能解释与陌生人相遇的或许只有缘分了。
就在我们为路口挡路的荆棘和石头发愁的时候,一个骑着摩托的小孩经过。我招呼了一下,他便热情的带着我们到了有人家的寨子上。他叫龙慧策,今年16岁,初中毕业后便不再念书了,在家里帮父母干些活儿,此时恰逢去接他伯父,经由此地。在他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凤凰县吉信镇三角坪村,与村委会的人见面了,并告知了《处女作》项目创作的原委。
三角坪是一个地处在高山上的一个村子,村中分为四个组,每个组之间都相对独立。听小龙讲,挡在路中间的荆棘和石头,是因为组与组之间的纠纷而造成的。
在村委会龙秘书的带领下,我们在四组找到了村里年寿92岁高龄的一对苗族老夫妻。老太穿着一身质朴而干净的苗服,头上围着黑色的头巾,坐在一张竹椅子上,显得上紧下松,成三角形,虽然满脸褶皱,但眼睛却透出熠熠光彩,显得格外端庄。老伴是个精神气很足的老头,在别扣的耷合下,衣物搭在他瘦小的躯干上,很是朴实。或许因为从来没有接触过地道的苗族人,当我看到他们的时候,我内心激动无比,有一种全然不一样的文化扑面而来的快感。苗语是一种全然不同的一个语种,而他们只能听懂苗语,这无疑将会是我们此次创作遇到最大的难题了。
在龙秘书的翻译和解释下,我们在他们家落下了脚。晚餐,老太拿出了她压箱子的腊鱼仔招待我们,晚饭过后,我们被安排住在老木板房的二楼,楼下是茅厕,除了蚊子稍多一些,其他并无大碍。挂上蚊帐后,我们也便伴着蟋蟀声和蛙鸣睡去。
第二天是吉信镇赶集的日子。这对于全吉信的人来说都算是个节日,这种节日每隔五天会举办一次,是这个地方的贸易盛会。
约摸凌晨4点多,在梦醒之间便听到楼下的咳嗽声,隐约听到老太上木板楼拿了个东西,便下楼去了。武斌睡得很死,我也没管太多,便继续睡去。待到5:30的闹钟一响,我从床上惊起,就穿衣下楼了。朦胧的晨曦中,见老头独自坐在门口抽着烟,才得知老太就着微光赶场去了。本来约着一起过去,一来我们可以给她替点劳,二来可以记录些素材,也算个两全其美的事情。我便招呼着武斌,两个人一没洗漱二没早餐,便小跑沿着通往镇子的小路追赶了过去。
走到村口时,眼前的美景完全让我们如临梦幻世界。朝霞在山尖泛起,雾气在山脚缠绕,鸟叫声此起彼伏,鸡鸣声远近呼应。我们加快步伐,在半山腰的小路上终于赶上了老太。她肩上的背篓里装着一袋她今天去场上卖的夏枯草。毕竟,老太已经年过九旬了,空背篓都还有些分量的,更别说里面还有一袋药材。于是我追上去把背篓背在了自己的肩上,一路便来到了吉信镇。
逢场的吉信镇来往的人比较多。妇女大多肩上背着篓子,里面要么装了些要卖的,要么装了些买好的。老太在桥头的药贩子收购的点示意我取下背篓,便将药材递给了那个收购的中年妇女。打开袋子,验完货,在秤钩上一挂,翻个白眼三下五除二的计算了一下,留下药材后把钱给了老太,这个交易也算是完成了。
通常来说,老太做完交易便会径直返回家中去了,而今天,我和武斌想要给她添置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便一起在场上逛了一圈,买了些用的和吃的,也算是我们年轻人的一些心意吧。
返回家中后,在小慧策的翻译下,我们便开始了《处女作》的创作。老太对于从没有接触过的事物显得很是从容淡定。她胸有成竹的选了一支很小的笔,果断的在画布上开动起来,用笔描出曲曲折折的线条。她很是认真,画的非常入神,年纪虽大,却有一种力透纸背的感觉。随着太阳的高升,阳光慢慢地爬到了她那布满褶皱的脸上。她皱着眉头,微眯着眼睛,全身心投入在自己的创作之中,全然忘记了耀眼的阳光。
我和武斌为眼前这一幕着实感到震惊和激动。经过约摸半个钟头后,一副色彩鲜艳的图纹呈现在了画布之上。当我们问及到她为什么这么画的时候,她回答说,她画的是花瓣,是她年轻时候刺绣的衣服上的图案。随后指着自己的衣服上的图案说,老年苗族人的衣服图案比较灰暗,她画的鲜艳的颜色搭配,那是年轻姑娘穿的衣物图样。我想,老太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爱美的苗族姑娘,这幅画也算她对年轻岁月的一种回首表达吧。
为了不给二老增添麻烦,创作完成后,我们便收拾行囊,怀着激动和不舍,道别了二老和乡亲们,开着车颠簸着赶往下一个未知的地方。
记三角坪《处女作》创作之旅